╔☆→———————————————————————————←☆╗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霎紫明嫣】整理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瓶邪]平邪线(修改版)》作者:碎碎九十三 简介: 《平邪线》完结修改版~~ 直男沙海邪穿越到盗笔邪和小哥搅基的世界,三观尽碎的同时破碎盗笔邪的三观,自己何苦为难自己系列~ 把一些错别字和语序不通的部分修改了,剧情上没有太大修改~ 感谢大家的支持,一直很想写一个吴邪面对自己的故事,也算是圆了自己的一个梦想,再次鞠躬。 第一章 我叫吴邪,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古董铺小老板。前二十六年的人生中,所经历的最大的磨难也只不过是房租交不出来,面临关门倒闭的风险。 就在我为房租愁的焦头烂额之际,有一个大金牙拿着一张拓片找上门来。为了拯救我的生意,我拿着那张拓片找到了我三叔,机缘巧合之下跟三叔去了生平的第一个斗——这是后来发生的所有事情的开端,也是我所下的第一个决定。 我们人生中所有重大的决定,几乎都是在很随意的情况下做出的,就好像决定我们下一顿晚餐要吃什么一样轻松。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曾经做下的那个看似随意的决定已经改写了你的一生。 我抱着看热闹的心情踏进了一个难以想象的泥潭,在这泥潭中层层叠叠的包裹着一个巨大的“秘密”,知道这个秘密的每个人都对此讳莫如深。偏偏我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为了知道这个秘密,我泥足深陷,差点死在里头。 好奇心会害死人,比起秘密我当然更中意我的命,好不容易从地下逃回家里,我赌咒发誓再也不会掺和回去,可我身边的人却不这么想,千方百计的想把我再拽回去。 那一天我在我的小铺子喝茶,享受难得的平静,感慨岁月静好,突然就接到了我三叔的电话。这老小子自从上次那件事以后就跑的不见人影,我一直想找他算账没找到,谁知道他主动找上门来了。 这厢我还没来得及兴师问罪,那厢他倒先开口让我帮他一个忙。他前几次坑我坑的还不够惨,真把我当傻子了,我没立刻拒绝,想听听他又做的什么妖。 三叔说他有几个考古界的老朋友,此话一出我差点笑喷,问他这是不是就叫狼狈为奸。三叔让我别打岔,他那是正经朋友。 他考古队的朋友这有一个古墓要进行发掘研究,因为墓老也没什么东西了,想先让学生进去实地考察,给他们上一课,到时候毕业也有题材可写。只是时间紧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帮忙带队,怕学生自己下去出岔子,就想让我三叔帮个忙,找一个合适的人带带。 三叔自己手下的人每一个像是考古的,都是五大三粗的二流子。他想来想去觉得只有我最合适,我看起来很和善,像刚毕业的大学生,又在地底下滚过几圈,保准靠谱。 我知道中国对发掘古墓一直保持不主动的态度,只会进行保护性的抢救发掘。所谓保护性的,就是只有在施工、地震、盗墓等威胁到古墓安全的时候才会挖掘,大部分古墓进行挖掘的原因就是盗墓。 很多古墓都是在盗墓贼去过以后才被发现的,有时候考古队辛辛苦苦打通了到里面,发现早就有一个直通墓室的快捷墓道打进去过了,而且位置比他们更方便更省事。好不容易完整保存下来的明器早就被他们洗劫一空,气的老学究们牙痒痒。 我一听是这么无聊的事情,立刻就想拒绝,有那个闲工夫我干点什么不好。我三叔特别了解我,讲这次只是个小地方,对我来说比大街上遛弯还简单,再说有人趟过雷了,根本没危险。如果我答应去,等回来他就回答我三个问题,对天发誓保证全是实话。 下一个小斗就能换来他的实话,我还是动心了,毕竟我想知道的秘密实在太多了。三个问题不多不少,问的巧妙了能把老家伙的底全掏出来。 于是我坐完飞机坐火车,最后晕头转向的坐大巴到了那地方。山路十八弯晃悠的差点吐出来,心里把三叔骂了个狗血淋头,等我回去如果这老家伙不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解释,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发现古墓的地方是在一个小山村旁边的山脚下,这一片很容易滑坡,考古人员没办法直接起顶。又在周围发现了好几个盗洞,估计不止一个盗墓贼摸下去过了,东西肯定不剩什么了。唯一的价值大概就是给学生练手,进去看看完整的墓穴长什么样,用的什么规模。 我来的太仓促,三叔也没跟我说清楚具体情况,我以为只有几个学生,等我到了以后才明白,为啥非要找我这个“专业人士”参与。 这一队考古队根本就是大学生出来郊游的,一共十二个人(包括我),其中九个是考古专业的大学生,由两个大学教授带队第一次下地实地考察,全是愣头青。 我打量着这些大学生,下意识就用夹喇嘛的心态去看待他们,只觉得这年头一代不如一代。就他们这身体素质还下斗,只要有一只粽子起尸,他们全都得完蛋。这么一想不由挺直了腰板,感觉自己非常的有实力非常的自信。 “来来来,我跟各位同学介绍一下,这位呢是我们专门请来的,考古经验非常丰富的吴邪,吴老师。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请教吴老师,在下去以后也要听吴老师的话,不可以乱跑哦。”带队的教授姓李,名叫李力利,名字非常的有个性,年龄在五六十岁上下,总是笑眯眯的很是和蔼。 我听他介绍我,差点没忍住笑出来,我确实是“经验丰富”,但绝不是保护文物。如果他们知道我经验“丰富”在哪个层面,能直接上来直接抡死我。 来都来了,我面上总得有个老师的样子,挺直了胸膛笑眯眯的道:“同学们好,我叫吴邪,你们叫我名字就可以啦,这次下……咳,考察古墓对同学们来说是个很好的学习机会,希望大家能认真的对待。” 九个学生里有八个男生,只有一个女孩子,如果不是她介绍自己的时候张嘴说话,我都看不出她其实是个女的。想想也是,做考古这一行的有女的就不错了,也不指望别的什么了。 我跟他们讲了一下注意事项,刻意强调了不要乱跑,学生虽然听话好管,难免有几个好奇心旺盛的,万一下去了跑丢了那我罪过可就大了。 挨个介绍完,我发现少了一个教授,就问李教授道:“不是说还有一个教授么?怎么就您一个人啊?” “哦哦,张教授他去了厕所,很快就回来了。你看,这不就回来了!张教授张教授,吴老师已经来了,就等你了!”李教授朝我身后招了招手,我一回头,傻眼了。 一溜小跑过来的是一个中年人,秃顶,发福,肥腻的脸上挂着让人恶心的笑容。我的身体快过了我的脑子,在他跑到我面前立正站好的时候,迅速伸出手在他肥腻的脸上狠命的拽了一把。 向毛主席保证我不是故意报复,但是他站的位置太凑巧,我一伸手就拧的到,我实在拒绝不了这个诱惑。 我下了很大的力气,那教授发出了杀猪一样的惨叫。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夸张的表演,心道张秃子啊张秃子,张起灵啊张起灵,善恶到头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你演的还挺像,个拔屌无情的不要脸,我终于找到你了。 在我上刀山下火海的不堪回首岁月里,我认识了一个人。此人名叫张起灵,倒斗界外号哑巴张,我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闷油瓶。从他这两个外号就可以得知,这个人十分极其的不爱说话,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闷屁来。 张起灵是一个身份极其神秘,身手极其牛逼的倒斗界传奇人物,他救了我很多次,如果没有他我估计早就死在地下百八年无人得知。 在认识他以前,我一直以为我是喜欢女孩子的,当然直到现在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喜欢上他纯粹只是一个意外,或许是要惩罚我家祖上三代挖人家祖坟这种不道德行为,所以才派来这么一位主来折磨我。 我猜闷油瓶应该也是喜欢我的,毕竟我的姿色还不足以勾引他,如果他不喜欢我,他应该也吃不下嘴。但是我忘记了这个人的另外一个外号:职业失踪户,在跟老子滚完床单以后,这个杀千刀的提裤就跑,失踪至今。 张起灵贴上人皮面具就能换一个人,影帝附身把张秃子的性格执行到底,他装的就跟他真的是张秃子一样,捂着脸一脸无辜的看着我:“哎呀这个同学真是太不懂礼貌了,怎么能这么对教授呢?你是哪个班的?班主任是谁?李教授,这是你的学生吗?” 李教授也傻眼了,没想到我会做出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来,连忙解释:“这位是请来帮忙的吴邪吴先生,吴先生,您这是……?” 我咬牙切齿的道:“不好意思啊张教授,您长的实在太像我的一位故人,我跟他打招呼的方式就是拧丫脸,这不就条件反射了么。” 说完这话我又上手逮住他的脸狠狠的捏了几把,我没有戴过人皮面具,不知道戴上人皮面具以后的脸应该是个什么触感。可能是我心理作用,我觉得他的脸捏上去手感很奇怪,明显不是一个中年人会有的皮肤触感。 在平时我绝对捏不到闷油瓶的脸,他会在我伸手的一瞬间就躲开,或者直接拧断伸过来的手。但是现在我可以捏他,他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是张秃子肯定不会暴露身手,在这么多人面前我终于可以报仇。 被当成神经病又怎么样,老子根本不在乎,如果可以我恨不得抡起旁边的椅子把丫削一顿。了不起他们报警把我抓起来说我袭击教授,拘留十五天出来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第二章 为了平息战火,李教授拉着张秃子走远了,估计是安慰他去了。我看着张秃子愤愤不平十分激动的脸色,在心里默默的为闷油瓶的演技比了个大拇指。 这逼装的,跟真的似得。 看来闷油瓶扮演的这个张教授在学生中人缘很不好,我拧完他以后有一个学生甚至还偷偷的给我鼓掌,我朝他拱了拱手: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说归说,张起灵既然会混进考古队伍肯定有他自己的目的,我想我的出现一定在他的意料之外,他现在肯定也有点蒙,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 闷油瓶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这地方再怎么看下去也就一脏活,他何必亲力亲为?我看着张秃子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这次下斗可能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三叔真的只是为了帮朋友的一个忙,才不远千里的把我赶到这里来帮忙吗?一队学生的课外活动而已,如果真的只是一个很安全的斗,有必要叫上外援吗? 我意识到我很有可能又入套了,闷油瓶一出现我就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我们要下的这个斗肯定有什么重大的隐情。如果是以前的我,我现在一定会立刻揪着闷油瓶的衣领逼问他,问他到底来干嘛的。 但是呢,我已经不是一开始的那个傻逼了,我当即决定静观其变。这是我近日来摸索出来的道理,要以不变应万变,敌不动我不动,即便要动也偷偷的动,等他们发现也为时已晚,到了那个时候谁算计谁就未可知了。 为了等我,这些学生已经在这里呆了两天,早就跃跃欲试。我一到他们就闹着要下墓室看看,我根本来不及多休息,拿上他们给我的装备就匆匆上路了。 考古队的装备跟倒斗的装备大同小异,只是没有武器,倒是有很多小刷子啊密封袋啊照相机啊尺子啊这些玩意,对现在的我来说屁用没有,还重的要死。在几个学生手里,我还看到了一些作为建筑学专业绝对不陌生的工具,让我恍惚间回到了当年的大学时光。 墓道口因为塌方已经露出了很大的一个洞,也不知道暴露了多少天。我看到一些人为的打洞痕迹,还很新,应该是个老手打的盗洞,开的很漂亮可以直通某条墓道。 撇开闷油瓶不说,下这个斗我的心情其实还蛮轻松,一是因为这个墓已经有人趟过了;二是这次跟着的都是些学生教授,跟大学旅游似的;三是因为有闷油瓶在,虽然张秃子不承认,但是有九成的可能他就是张起灵,有这个发丘中郎将在,什么血尸粽子都只是小菜一碟。 想到这我又恨得牙痒痒,张起灵不去当影帝真是可惜了了,他这演技咋地也能得一打子小金人,还倒什么斗啊,浪费人才。 墓道不算长,也没什么东西,周围画着一些壁画,我对斗的结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兴致缺缺。偏偏学生们是第一次下地,每一寸土地都恨不得拍下来摸下来才好。 我不禁开始怀念跟胖子在一起的时候,胖子只对棺材感兴趣,有这个功夫,他早就把棺材开了八百多回了。怪不得这些考古的总是落在盗墓的后头,实在太拖沓了。 我转悠了半天,只对壁画还有点兴趣,拿着手电筒照着看了几眼,发现它们都褪的差不多了,已经看不出什么模样来。这就有点无聊了,我随手在上面掸了一下。 “哎哎哎!你怎么能伸手摸壁画不带手套呢?还说什么经验丰富,这种低级错误都能犯!”那个女学生冲了过来拍掉了我的手,一脸怒气冲冲。 我才想起这事来,虽然被她打了一下,但这事上我确实理亏,只好悻悻然的收回手,任由他们对着壁画长吁短叹大叫可惜可惜。 这个墓规格很正式,可能是什么王爷甚至更高位置的人的墓,不过碑文壁画破坏的都很严重,只能看出大概是西周那个年代的。提起这个年代我心里一秃噜,想起了很多不太好的事情,神经质的左顾右盼,生怕哪里就窜出来个鳖王。 “同学们同学们,你们能看出这个墓室是哪个朝代的么?这是非常典型的,我看看哪个同学知道啊?”张秃子在那边聒噪的提问,这些问题可能关系到学生的学分,有几个爱表现的已经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起来。 我懒得听他们背那些长篇大论,心说背那么多书有个屁用,老子开过的棺比你们看过的书还多,干这一行重要的是实地考察。 想想挺可笑的,以前下斗什么时候这么悠闲过,都是前有粽子后有鳖,墓室里要么寂静无声,要么鬼哭狼嚎。结果现在整个墓室回荡的都是学生积极的回答问题的声响,有一种后现代的错位美感。 我无聊的左看右看,突然瞄到有一处壁画的一角翘了起来,凑过去一看发现这里画的居然是双层壁画,就跟上次胖子发现的一样。可能是年代久了,外面这层风干剥落了一部分,因为位置比较低,不仔细看完全不会发现。 我偷偷的瞄了身后一眼,那张秃子还在跟学生们上大课,没人注意我这边。我知道就算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他们也不会立刻把外面这层剥掉看里面。他们会记录下来,拍照,然后量尺寸,等下次进来带上专业工具再剥,避免损坏文物。 下次进来可就没我什么事了,我这个人好奇心可是很重的,文物不文物的,盗墓贼三进三出早就没剩多少了,多一样少一样的不都差不多,要怪就怪我这个人觉悟低素质低。 我弯下腰,露出我的大拇指,悄悄的把手按上墙,想用它把上面的壁画剥下来。孰料我的脚才刚刚踩上一块地砖,墙里面就传来让我非常熟悉的后背发凉的动静。 我好死不死的踩到了一个机关,这个看着屁点大的墓室居然有机关,我脑子嗡了一声,扶着的那面墙轰隆闪了一条缝,我一个重心不稳就朝里面栽了进去。 完了完了完了,吾命休矣,三叔你害死我了。 墓道后面是一个几乎有七十度的大斜坡,我大头朝下连滚十八九个圈,两手只能胡乱的抓根本停不下来,不知道滚了多久才咚的一声撞上墙壁。 那一下撞的荡气回肠,我趴在原地半天爬不起来,后背的背包太重压的我喘不过气,脑子都快晃荡成豆腐脑了。缓了一会,我一摸脑袋湿哒哒的,肯定流血了,浑身都疼也不知道骨折没有。 按理说我不该这么大意,只是我先入为主觉得有人趟过了,再加上跟那些学生呆在一起的气氛太过轻松,这才马失前蹄。 不对,那一块来来回回不止我一个人走过,为了进一步查看那些壁画,那些学生比我凑的还近,为啥单只有我一个人掉下来?难道那墓道还有人脸识别功能,发现是吴邪就启动? 我缓了一会,脑子渐渐清明起来,回想了一下方才发生的事情,突然明白了这事不是偶然的,它是人为的。 那个壁画我一开始看的时候确实裂开了,但是没有翘起来,那个翘起来的部分太过刻意,是有人故意扣起来吸引我的。等我凑过去看的时候就触发机关,让我滚下来,和那些学生教授分开。 会这么做的人只可能是闷油瓶,因为我凑近的时候余光瞄到张秃子诡异的动了一下。他用这一招暗算我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只是不知道他是来过一次早知道有这个机关,还是查看的时候无意中发现,借机拿来对付我的。 闷油瓶想把我和学生们分开,这样才方便他做事,我猜到了,只是没想到他会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法,也不怕把我给摔死了。 “天杀的闷油瓶……”我咒骂了一句,用很别扭的姿势摘下背包,从里面掏了手电筒出来。 这学校预算看起来不咋地,手电筒很小一个,照明度也低,没用的东西倒是一大堆,能真正派上用场的没几样。 知道这里有机关我的心态立刻就变了,明白这里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态度也认真严肃起来。背包里有药水和纱布,我把伤口简单的包扎了,然后用背包里的铁尺和两个小铲子做了个武器,滑稽是滑稽了点,总好过没命。 为了减轻负重,我把没用的东西都扔了,背包立刻就瘪了下来。被算计的感觉很不好,我一个人没枪没武器,只有俩铲子一个铁尺,看起来要多蠢有多蠢,现在如果有人想杀我,我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我用手电筒朝上照了照,完全看不到头,而且坡道挺高的我肯定不可能原路爬回去。墓道的其中一头用封石堵死,我只能朝一个方向走,这或许也是闷油瓶设计好的。 这条墓道没岔路,没壁画,高度约莫两米。我朝前走啊走,看不见的地方一片黝黑,仿佛没有尽头,只能听到我的脚步声在狭隘的墓道里无限扩大回响。 第三章 走了约莫半个小时,这条墓道居然还没到头,七扭八拐的让我怀疑这条墓道其实是个圈儿,我现在就像装在仓鼠球里的仓鼠或者眼睛蒙布的黑驴,只能活活走死在这里。 我有点泄气,就地坐下点了根烟来抽,醒醒脑子也歇歇脚。在黑暗中行走很费体力,因为看不见全身的肌肉会不自觉的收紧,一放松就不想再站起来。我懒洋洋的靠在墓道上,想着那些学生有没有发现我不见了,闷油瓶又该如何解释。 正想着,我突然听到好像有一种窸窸窣窣的动静从墙里面传出来,吓了一跳,连忙把耳朵贴上去仔细听——这个声音就像、就像有人拿着洛阳铲从我身后打盗洞…… 我立刻跳起来,差点撞到头,慌慌张张的关掉手电筒拿起我的“武器”躲到一边,准备等那个人出来以后就给他当头一击。 那些学生肯定不会现在破坏墓里的任何东西,也不会是闷油瓶,他既然知道进来这里的机关,就没必要再打盗洞,就算是他,我这一棍子下去也断不会伤他一根头发。 那会是谁?除了我们这些人,还有谁在这个墓里活动?是前面进来的盗墓贼? 在墓道里遇到人比遇到粽子更让人不寒而栗,盗墓贼多半丧心病狂,毕竟盗墓这种事一旦被抓刑罚是很高的,这种荒山野岭,杀一个人埋起来简直太轻松。 我攥着铁尺,手心都出了汗,努力回想着胖子抡人的那股劲头,这武器太简陋我不用担心把对方打死,顶多打晕,这就够我逃跑的了。以不变应万变虽好,但是在对方毫无察觉的时候最好先下手为强,这是胖子教我的。 眼见墓道的砖头被一块块的敲出来,我把武器尽力举高过头顶,在那个人探头的一瞬间打了下去。 “哈——!” “哎呦——!” 我的一击必杀很有用,不过对方也不是吃素的,立刻捞起一块砖头做了个格挡,我的武器太简陋,一打之下就震飞了,年久失修的砖头也被我一下打碎了。 那个哎呦声非常的熟悉,我没顾得上去想,扑上去就跟他扭打在一块,抓了满手的肥肉。我不分青红皂白的上来就揍激怒了对方,对方怒气冲冲的呵道:“哪里来的小兔崽子,敢偷袭你胖爷我!看胖爷我不把你弄死哇呀呀呀——” 我跟胖子坐在乌漆墨黑的墓道里,一人叼着一根烟抽的十分疲惫。我顶着一个乌眼圈,他膀子上有被我砸的几道血痕,就在半个小时前我跟他在这里打了一架,纯属误伤,打的毫无意义。 “这么说,胖子你一个人来倒斗的?”我听胖子说了半天,原来他是来这倒斗的,他是从一个靠谱的好友那里得到的消息,听说这里有肥斗,觉得没什么难度,就自己跑来了。 他来得比我早多了,三天前就进来了,进来以后发现这鬼地方大的出奇,他一个人挖的也慢,只摸到几个小棺材,还没找到正主的棺椁。 胖子嗦了最后一口烟,瞥了我一眼:“别说得那么惊讶,你不是来倒斗的?天真同志,几日不见长本事了,敢自己来倒斗啦,还敢偷袭人啦?你要庆幸胖爷这次手气不顺,没弄到枪和雷管,不然你现在就已经死了。你说说你,没胖爷的本事就别整那些偷袭的西洋景,下次遇到这样的事你掉头就跑懂不懂?” 我道:“我怎么知道会是你,这里可是墓,有活的东西动唤是你你不去看看?还有,我这次真不是来倒斗的。” 胖子就道:“不是来倒斗的?那你来墓里干啥,考古啊?” 我拿出背包上李教授给我的考古证,一本正经的理了理领子,认真的道:“鄙姓吴,考古界小王子,非常高兴认识你。” “……” 有胖子在我的底气足多了,他听我说闷油瓶也来了高兴的不得了,直嚷嚷好久不见小哥了想得慌,倒斗界的铁三角终于又凑齐了,这次还不摸他个脑满肠肥。 我从胖子那里知道了关于这个墓的一些事情,他一路走来三天多没遇到什么机关暗器,挺安全的一个斗。他是从侧墓室摸过来的,但奇怪的是他不论怎么摸都摸不到主墓室,所以他干脆背道而驰,随便找了个地方打盗洞,结果捡到了我。 胖子听说已经有考古队的进来了立刻就着急了,他可是冲着主墓室里的棺椁来的,要是被那些老学究抢先一步要哭死。我说你的革命觉悟太低,你都摸了多少东西了,给国家给历史文明研究留下一点不行吗。 胖子道别瞎鸡巴扯淡了,你摸的破坏的比胖爷多多了,别戴个证就真整的自己跟国家建设有关系一样。了不起他拿一半,给那些学生留一半,交个作业。再说了,他提前给他们把路探好了,棺材打开了,还省他们的事了呢。 我知道都到这一步了不让他拿东西肯定不可能,转念一想不对,这地方多少盗墓贼三进三出过,哪还有东西剩下?胖子就笑我半路出家,他来的时候就看过了,这地方虽然来的人,八成没人摸进里面过,那些盗洞打的位置都不对,多半都打偏了。 我看不出这些门门道道,只好让他快点,如果遇上考古队的学生,就我们俩以前干过的那些事抓住了能枪毙一年。 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一边找主墓室一边找闷油瓶,按照闷油瓶半路失踪的性格,他现在肯定已经跟考古队的人分开单独行动了,不论他要干什么他肯定要去找主墓室,都是一样的。 那些学生走的路是胖子挖错的一条墓道,结果塌方了漏出来。根据胖子的记忆,那条路走到头是个死路,他只好退出来重新打了一次,那些学生肯定走不到里头来。 胖子在侧墓室摸到了几件明器,都是金的,走路上的时候我看了一下,品相挺不错的,拿出去以后肯定能卖个好价格。侧墓室都有这么好的东西,主墓室的东西肯定更好,胖子眼睛里都冒星星,干劲十足,拽着我拼命的朝前走。 拐了几个弯以后我们找到了一个盗洞,我和胖子同时皱起了眉头,因为这个盗洞尺寸太窄,很明显不是出自胖子的手笔,是一个偏瘦的盗洞。我和胖子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洞是闷油瓶打的,泥土还是新鲜的,现在追肯定能追上。 为了避免出意外,胖子走前头我跟后头,这个洞窄的有点过分,我爬都有点困难更别提胖子了。丫一进洞口就被堵的死死的,几乎要趴在地上蠕动了,他一边爬一边骂娘,骂小哥歧视胖子。 他骂虽然骂,爬的倒是挺快,一会儿就不见影了,我还没爬出盗洞,只听到胖子大喝一声:“什么人!” 紧接着就是搏斗的声音,我心叫遭了,该不会是那些考古队的学生吧?胖子没见过那些学生,估计是把对方当敌人了,他那个力气能直接把弱不禁风的学生拍墙上扣都扣不下来。 想到这我连忙加快速度爬了出去,手忙脚乱的从背包折了两个冷光棒丢出去,大叫:“胖子住手!那是考古队的学生!!” 胖子一脚踩在那个人身上,手里还拿着一支不知道哪里摸来的手枪,听我这么喊扭过头问:“什么?考古队的学生?你家考古队的学生还带这个?” 我定睛一看发现被胖子踩在身下的是个男人,灯光太过昏暗看不清长相,看感觉大概有个三四十岁,绝对不是考古队的学生。等荧光棒完全亮起来,我才看到这人一身的装备和放在身边的洛阳铲手电筒,立刻就明白了,感情这位是同行,也是来倒斗的。 据胖子说他一露头就发现对方不是小哥,看起来也不像善茬,当机立断一个恶狗扑食扑了出去,用自身的体重压住了那个人,夺走了他手里的枪,慢一慢他估计就被爆头了。 我有点乐,这人和胖子一样都是单枪匹马,考古队却派了十二个人来,而且十二个人里我和闷油瓶也是盗墓贼。怪不得现在的考古都叫抢救性发掘,来的慢一慢胖子连棺材板都不会留给他们。 那边胖子已经把同行捆了起来,正在摸他身上有没有什么武器。他这个毛病我一直看不惯,不过也没什么办法,万一对方不是善茬,留了武器我们就危险了。 那个人被胖子抓了也不恼,完全放弃反抗,面无表情的甚至有点安详,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无关,他只是做了个梦一样。 是个怪人,我想。 “呦呵,这刀不错,好像叫啥大白兔子,这么轻的刀我用着不顺手,天真你拿着防个身!”胖子有枪就足够了,冷兵器没兴趣,就把刀丢给了我,我接过来一看发现是大白狗腿,当即对胖子无语。 “文盲不文盲啊,这叫大白狗!什么大白兔,那是糖!” 我在我三叔的藏品里见过这种刀,这是一种军刀,名叫冷钢大白狗,大部分人叫它大白狗腿,因为这把刀外形很像一条狗腿。 此刀头重脚轻,前宽后窄,背厚刃薄,抡砍时力量集中在刀的前部具有斧子的杀伤力,非常适合肉搏砍杀和在从林中行进时候开路。这个牌子很有名,生产的刀把把削铁如泥,而且非常贵。 我正愁没武器防身,这刀正顺手,有好康的当即不客气的收下了,我觉得我是被胖子带坏了,这种不道德行为越做越顺。 第四章 “管它叫什么!”胖子无所谓的挥了挥手,他已经从那个人身上摸了包烟,轻车熟路的收入囊中,摸到那个人腰的时候咦了一声,抽出一根像橡皮筋一样的东西。 那东西缠在那人的腰带里,轻易看不出来,胖子眼睛真毒,一下子就看到了抽了出来。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那是个什么玩意,以为胖子把人家裤子里的橡皮筋抽出来了,就道:“你干嘛啊,把人家裤腰带都抽出来了,至于么你。“ “去去去!小孩子不懂别说话,乱插什么嘴,文盲不文盲啊?”胖子不放过任何反击我的机会,立刻把我刚才说的话还给了我,得意洋洋的摇了摇手里的东西:“这叫豹筋,老瓢把子用的老东西,要是体重合适,朝下放的时候不用人拉就可以慢慢降下去,想上去的时候一拉就弹上去了,你这种小年轻哪里懂。” 我摆了摆手,道:“是是是,比不上胖爷您年龄大资历深,咱俩不是一辈人。不过这玩意您留着也没用,您这体重这玩意只能跳皮筋用,想把您吊起来,得用大象筋。” 胖子抖了抖肚子上的肥肉:“我就知道你得挤兑我,胖爷这身神膘救了你多少次你不知道么?小同志你要懂得感恩!我用不了小哥肯定用的了,小哥多轻啊,一弹嗖得就上去了,留着给小哥,他肯定喜欢。” 我心说未必,闷油瓶个头跟我差不多不说,看着瘦身上可结实,压在人身上沉的要死,这东西肯定跟他没缘。 那个人其实没被胖子打晕,但是一直一声不吭,任由胖子把他从头摸到尾再从尾摸到头。他身上带的东西真不少,除了枪和刀,胖子还摸出来几根雷管和人民币,立刻乐了:“看来这位跟胖爷我一样,没雷管不下斗,这是个好习惯!” 说完他把雷管和人民币一起装了,显然还意犹未尽,想继续找。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虽然还搞不清楚这个人的来历,但是也不能把人家当个肥羊那么摸,缴了械也就算了,看胖子的意思恨不得把人衣服都扒光,忍不住开口道:“他还没死呢,你能不把他当尸体那么摸么?” “我还没死呢,你能不把我当尸体那么摸么?” 我说这话的时候那个人也开了口,我俩的同步率太高,我俩都愣了愣,我看他他看我,胖子踹了他一脚:“你有什么权利说话?我告诉你,胖爷我不是那种善待俘虏的人,胖爷我还没问你,你谁啊?叫啥啊?混哪儿的啊?来干啥啊?” 我看到胖子问他名字的时候,他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神情,我觉得那个表情很熟悉,但是说不出来,就在我仔细思考这个人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的时候,听见那个人道:“我……叫关根。” 胖子噗嗤一声就笑了:“关根?你爹是不是叫开菊?” 我也乐了,这个名字实在有点搞笑,起这种名字心还真大,不过我比胖子好多了,他笑的太夸张震的天花板都朝下掉渣。 我掸了掸一脑袋的灰,嫌弃的道:“胖子,人家名是奇怪了点,你也不能笑的这么夸张吧?掉我一头土。” 胖子摸了摸下巴,抬头一看:“胖爷虽然声如洪钟,也不至于震的墓道掉渣……” 关根躺在地上吼:“什么掉渣!墓道要塌了!还不跑!” 我和胖子也已经反应过来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是胖子笑的,但是提前让一个俘虏说出来就有点不爽。胖子一把把他拎了起来,像拎小鸡崽子一样,我才注意到他身高跟我差不多,只是比我瘦很多,怪不得墓道打的偏瘦。 墓道已经从掉渣变成了剧烈的抖动,听动静分分钟能砸我们一脸。胖子大骂了几句倒霉,怎地刚从盗洞跑出来就遇着塌方,狗日的欺负人,是不是有王八蛋在上头放炮仗。 我让他别骂了,节省些力气赶快跑,要是有人放炮仗总会听个响,别回头是墓道里本来就有的机关。慌乱中我看到关根的背包就在我脚边,想着可能会有能用得上的东西,随手捞了起来背在身上。 逃跑的过程十分狼狈,墓道顶不停的砸东西下来,我们又顾不得捂脸,被砸的眼睛都张不开。掉完渣以后墓道顶就开始掉碎砖,轰隆隆发出断裂的巨响。我也闹不明白这个顶怎么会突然崩塌,这个结构很结实,就像胖子说的,没人放俩二踢脚轻易不会塌。 关根的手被胖子绑在身后,跑的更加艰难,时不时的还要小跳两下越过障碍,忍不住喊:“咱们现在一条线上的蚂蚱,能把我手松开吗!我保证不跑!” 胖子喊:“俘虏没资格要求这么多!你现在就已经在跑了!” 我喊:“别吵吵了!都快砸成肉饼了!没空给你松绑!快跑!” 关根没法子了,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敢停下来,一停下来就被活埋了,他只能努力保持平衡避免自己摔倒。他手虽然绑着跑的挺快,比我还快一些,就是姿势比较好笑,我也没空笑他,只闷着头一个劲的朝前跑。 墓道的突然崩塌非常诡异,胖子说肯定是小哥弄了什么机关,我们得赶快找到他,省的误伤,他一员猛将的折在这个小地方怎么对得起革命建设。说这话的时候我们已经逃到了一个小的侧墓室,外面的墓道已经全塌了,晚一点全给活埋了。 等没动静了我还特别去查看了一下,没发现什么残肢断臂,想来那些学生教授不在上头,才松了口气。 我头上给墓砖砸了好几个包,呲牙咧嘴的,胖子体积大比没比我好多少。最惨的是关根,他俩膀子绑起来的根本不能阻挡,头都砸出血了,我从我的背包里掏了纱布给他,让他自己捂着点。 胖子问关根:“小同志,你也孤身一人来倒斗啊?找着主墓室没?” 关根摇头:“没有,我才刚来,还没有摸到墓室就被你们抓到了,敢问两位怎么称呼啊?大家聚在这个斗里也是缘分,有财大家一起发嘛,还得多仰仗二位了。” 胖子这才放心,他忙活了好几天万一被人截胡他非气死不可,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差点把他拍吐血:“好说好说,在下诸葛肥龙王胖子,叫我胖爷就行,这位呢是长沙狗王吴老狗的孙子,人称小三爷,你跟着叫就行。” 关根还挺上道,挺会哄胖子的,他俩聊得挺开心。倒是我一看关根就觉得不爽,这个人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同时又很陌生,硬要形容只有微妙二字。 事实上关根的长相很普通,普通的有些刻意,我认识的人长的都还蛮有特色,这么普通的人放在里面就不普通了,如果我曾经见过这张脸,我肯定能记起来。可惜我滚下来的时候晃荡的脑子疼,一直懵到现在,想不了太复杂的东西。 做我们这一行的,越是蔫不出溜的人城府越深,我一想到这个墓可能跟姓汪的有关系,就觉得每个进来的人都心怀叵测。 我们歇了一会儿,总算喘过了那口气,胖子问我有没有头绪找小哥,我想了想道:“小哥不会没有目的的来这里,他可能以前来过一次,如果他来过那就好办了,咱们找找路口啊这些地方有没有他以前留下的标记,胖子你也见过的那个。” 胖子扣了扣鼻子:“就那个洋文刻的玩意啊?行,那咱们找找,找到小哥就能找到主墓室。哎,那边那个,先说好啊,这墓胖爷先来的,先来者先得,有啥好的都得先着胖爷,胖爷拿完了才是你的,懂不?” 关根点头,又问:“现在咱们同一条船,能给我个武器防身么?” 胖子很大方的丢了我的一把小铲子过去,说这里没粽子就咱们仨,如果你跟着咱们老老实实的,肯定轮不上你动手,但是你想动歪脑筋呢,那就别怪胖爷心狠手辣。如果你想单干也行,跟你露个底,这墓道里是还有些别的人,一队呢是学生考古队,老的老小的小,你遇到了也甭怕,打不过你。另外一个遇到了你肯定打不过,乖乖的举手投降,别怪胖爷不关照你,动了手轻则要命重则头身分家。 关根表示肯定不单干,坚决拥护共产主义,有财大家一起发,有难大家一起扛。商量一番之后,我们三个就一块上路了。 我心说这叫什么事啊,好不容易做一回正儿八经的考古业者,没想到滚了两下就又打回原形,跟一个胖子一个瘦子搭档盗墓,俩胖瘦头陀一前一后像一道名菜——梅菜扣肉。 关根对墓室的研究比我们透彻,轻车熟路的带着我们往前走,遇到岔路口也毫不犹豫。胖子暗道好险,如果让他先到东西估计都被他摸走了,我想的却不是这些,关根越表现的熟悉我看他就越发觉得可疑。 我把墓道每一个转折口都摸了一遍,恨不得掘地三尺,可惜都没有找到闷油瓶留下的标记,看来这个斗闷油瓶也是第一次来。 有关根的带领我们没有走岔路,速度快了很多,其实我们呆的那个墓室已经非常接近主墓室,如果不是这里的墓道建的曲曲折折来来回回,我们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 在黑暗中对时间的判断很不准确,我只能从身体上判断我们走了多久,等我的身体终于开始发出疲劳超负荷的信号,我们也终于摸到了主墓室。 我以为闷油瓶乔转打扮也要混进来的墓室有什么牛逼之处,没想到除了墓室塌了一回以外风平浪静,还轻松摸到主墓室,实在太过顺利,我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看了看身边俩人,胖子不用多说,有明器在让他两万五千里长征他也乐意,此时看到主墓室恨不得扑上去抱着棺椁亲两口。关根不愧是单枪匹马闯墓室的主,体力也很不赖,大气都没有多喘两口。 看来看去好像只有我最傻逼,等一会找到闷油瓶,我八成又沦为拖油瓶,作用就是凑人头,看起来比较有气势。 第五章 主墓室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棺椁端端正正的摆在正中间,但是我们一进去就疑心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因为棺椁周围一直到墓道门口都摆了满满的陶缸,肚子大口小,不像寻常的酒缸模样,个个半人那么高两个胖子那么粗,足足有一两百个,整整齐齐的码在棺材四周。 这种造型的陪葬品多是糙货,没有摆在主墓室的道理,难道这里头的是位嗜酒如命的主?临死还要弄几百坛子酒放边上? 我仔细的观察之后发现这里确实就是主墓室的规格,如果是故弄玄虚,未免太精细了。麻烦就麻烦在,我们想知道棺材里面是什么,就必须把这些水缸都给挪开,或者踩着走过去。 我对这种封起来的东西很有阴影,开了好几次不是鳖王就是猴子尸体,本能的抗拒,用大白狗腿小心的敲了敲,生怕里面是什么活物。我知道面对这样的东西,最好就是不要打开,连那个棺材最好也不要动。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对我的体质也产生了一点怀疑,好像只要有我在,棺材一开就会出幺蛾子。这个墓室这么奇怪,这些酒坛子也这么奇怪,打开了里面是个禁婆也不一定。 一想到那些头发我就后脖子痒痒,打了个激灵,我对胖子道:“这些东西好古怪,小哥又不在这里,我们还是别碰比较好吧?” “屁,都走到这了不让老子开,你还不如拿二踢脚把我炸死。小吴啊,你不能一你男人不在就犯怵,像个小媳妇似得,哦,当家的不在就不出门买菜了?” 我呸了他一大口,让他别乱扯鸡巴蛋,胖子摆了摆手一副了然的样子,他崇尚心动不如马上行动,跟我说话的功夫已经拿着匕首在扣缸上面的封泥,对我的话置若罔闻。 我来不及阻止他,想着反正我已经阻止过了,阻止不了就不能怪我了,自己站的远远的偷看。 胖子一边扣一边问我:“小吴啊,你猜这里头是什么?会不会是酒啊?还是他把好宝贝都封在里头了?” 我道你难道忘了猴头烧?万一你打开里面都是猴子尸体怎么办,胖子说只要不是口中猴他都能接受,尸体什么的他看的太多了,现在渴的要命,如果真的是酒就立刻喝一坛。 关根一说话我们就打击他,现在干脆不说话了,只是攥紧了自己手里的小铲子,有点紧张的样子。 那些封泥封的很死,胖子扣了半天才扣掉,刚扣了一个缝隙就有一股古怪的腥臭味传出来,我站在很远的地方都被熏的难受,差点把胃里所剩不多的东西都吐出来,胖子站的近直接被熏的后退几步。 我发现关根毫无反应,好像完全没闻到这个味道一样,忍不住问:“你闻不到吗?这个味道太可怕了……” “有味道?对不起我鼻子不太好,闻不到,怎么了,很难闻?”关根这才恍惚回神,问我道:“是什么样的味道?” 我捂着口鼻,差点把自己憋死,断断续续道:“臭味呗,什么味道……就有点像臭鸡蛋发酵的味道……不过比那个臭多了……呕……” 我不止要闻到这种让人恶心的味道,还要把它们跟自己脑海中以前闻到的恶臭联系起来,这实在太考验神经。我怀疑这小子是故意的,因为他问我的时候表情有点小贱,好像对自己闻不到这件事非常得意。 胖子道:“这酒是不是坏了?呕……什么鬼味道!” 我道:“你闻着这味他娘的像酒吗?你是傻逼吗?这个味道说是咸鸭蛋放坏了还差不多!” 胖子恍然大悟:“哦,你是说躺在里面的那位特别爱吃咸鸭蛋,临死了还阉了几百坛子咸鸭蛋给自己陪葬?这口味牛逼啊!” 我已经臭的没办法跟他斗嘴了,从背包里翻了个口罩给自己套上,胖子立刻凑过来问我讨,我说没了最后一个,大学预算少,一人只配一个口罩。他骂我不讲义气,我只好掏了纱布给他让他裹住脸。 关根走到那个被胖子扣开了的缸边,用小铲子撬开其余的封泥,伸到里面搅了一下。他那一下堪比搅屎棍,臭气立刻充满了整个墓室,我几乎要崩溃。 胖子果然不愧是胖子,也许是鼻屎太多堵住了他的嗅觉,也许他是怕里面有什么好东西被关根摸走,顾不得臭气熏天也跑过去看,瞄了一眼立刻喊道:“哎呦卧槽,天真你牛逼啊,还真是腌蛋嘿!” 我心说不会吧,我随口瞎说的也能成真?胖子夺过关根手里的小铲子,舀了一勺举起来给我看,一边看一边道:“可惜这些蛋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估计是不能吃了,哎呀一看见这个胖爷我还真有点饿……” 我定睛一看,发现他舀起来的那堆蛋还黏糊糊的耷拉着绿不拉几的粘液,跟痰盂里捞出来似得,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再说这蛋的大小也不像鸭蛋,反而像一种鸟蛋或者蛇蛋,有几个已经破了,里面流出的东西估计就是这些绿色的液体。 我忍不住道:“这种鬼东西你他娘的还想吃?” 胖子把铲子里的东西倒回坛子,磕了几下,满不在乎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别说天真,这味道闻多了还有点小过瘾,要是没这些绿玩意,胖爷我就知道敲开吃了它!” 我连忙摆手:“千万别!你忘了西王母的那些鳖王了么?万一这里面也是类似的鬼玩意,咱们仨可就全折里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再弄这个了。” 胖子一看里面是不值钱的东西也没兴趣开别的了,把那个沾满粘液的铲子朝关根身上一丢,撸起袖子道:“行,小吴同志说的话一定要听的,那咱们也别啰嗦了,把这些玩意搬开,开那个大的!” 为了挪开这些坛子我们三个累的大汗淋漓,一个酒坛至少五六十斤,等好不容易开出一条路来,连胖子的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 关根一直不对我们的决定提任何意见,他对自己的定位很准,只是在胖子拿起洛阳铲的一头当撬棍的时候,突然开口道:“真的要开这个?我感觉不太好,给你们提个建议,还是小心点好。” 胖子的眼睛一直黏在棺椁上,恨不得立刻就撬开摸个脑满肠肥,自然不把关根的话放在心上:“不开?你傻了吧,哥几个干嘛的你忘了啊?贼不走空懂不懂!你不想开你就出去,正好省了你那份,说好了啊,胖爷我来开,开出来的全归我!” 关根拿他没办法,把目光转过来对准我,好像希望我能帮忙劝劝胖子。我也感觉不太好,但是废了这么半天劲不开实在有点可惜,最多开出来一窝蛋,还能有什么呢?而且我很不爽这个叫关根的态度,于是就道:“就是,贼不走空,胖子放心大胆的开!就算跳出个粽子来,咱们有小哥,上掐粽子下拧海猴子,怕个屁!” 胖子啪的拍了我一巴掌:“还是小吴同志觉悟高!来来来,搭把手搭把手,看胖爷我开个大的!” 论开馆,胖子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充当撬棍的洛阳铲朝下一咔嚓,棺材就给起开了一个缝。胖子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撬,就有一堆黑乎乎的发丝状的东西冒了出来,扭动着好似活物一般。 我一看那玩意头皮都炸了,心说点怎么这么背啊,想啥来啥,买彩票要有这准头我还倒什么斗啊。我后退几步慌乱的大喊:“诈尸了!妈的胖子你快下来!诈尸了!” 胖子撬棍一扔一个飞扑,试图将翘起的棺材再压下去,想把那东西逼回棺材里面、关根和我也连忙冲上去想帮忙,但是那堆头发行动非常迅速,刺溜一下就掉了出来,朝我快速的冲将过来。 它速度极快,瞬息间我看清了那东西的真实面目,那不是什么禁婆粽子,居然是一条长满了黑毛的小腿粗细的大蛇,一张嘴满口的毒牙明晃晃的让人心悸,直接就朝我腿上来了。 老子是谁啊,老子可是玩过狂蟒之灾的,这种大小的蛇对我来说早就不算什么了,但是它浑身上下居然长满了头发一样的毛,我对头发是最最恐惧的,两者一结合更让我恶心。 我心说这三个人呢,怎么又冲我来了?难道这些东西也先挑最弱的?太欺负人了吧。我一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抡起大白狗腿就朝它砍了过去,然而没砍中,好在有胖子,他反手一枪就把蛇头崩开了花。 “娘的!是什么鬼玩意!?”胖子努力按住棺材板,他的角度看不清那是个什么东西,还以为是粽子。 我吼道:“娘的是蛇!居然是蛇!那些坛子里的都是蛇蛋!!快跑!!” 胖子怒道:“怎么跑!?下面的东西要顶出来了!胖爷我快撑不住了!” 关根几乎整个人都爬上了棺材,用体重拼命的朝下压,可惜他太瘦了,那点重量屁用没有,他喊:“不行!不能让它们跑出来!跑出来咱们就完了!” 胖子怒吼一声四肢并用死死的扣住棺材边,太阳穴的青筋都冒了出来,但是即便有他泰山压顶,棺材盖还是不停的突突突的朝上抖。棺材就好像是煮开了的锅,那些黑毛不停的从缝隙里漏出来,抖的胖子浑身肥肉直颤。 胖子加上关根少说有个三四百斤,足可见下面的力气有多大,如果都是这种尺寸的蛇,那连跑的必要都没有了。 第六章 胖子一边抖一边问我:“娘的天真,你不是说你三叔让你来的吗?他提过这玩意没有!咋还长头发呢!这玩意有没有什么死敌?!” 我抡着大白狗腿把棺材里像溜面条一样溜出来的蛇挨个打死,吼道:“要是他说有这玩意我他娘的还来?狗日的吴三省又坑老子!他跟老子说这斗比我在家都安全!谁家他娘的养蛇玩?妈的等我回去看我不买千八百条蛇丢他家院子里!” 关根用小铲子敲掉一条爬上他腿的黑毛蛇,喊道:“先别提回去的事了,现在得快想办法!不然咱们先给蛇吃了!这种蛇有剧毒!没血清的话咬一口就完蛋了!” 胖子被折磨急了,双眼赤红的吼道:“全给老子滚开!管这些玩意是什么,胖爷一颗二踢脚全得完蛋!闪开!” 我知道他又要用玉石俱焚的那招,他兜里只要有雷管就装不住,总得想方设法炸两下,连忙喊:“住手!!” 这个棺材并不大,这种尺寸的蛇能装得下多少?我不信那么几条蛇能顶得动胖子。既然这个墓先前没有人动过,几千年了这些蛇还活着是靠吃什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棺材下面通着别的地方,这些蛇只是鸠占鹊巢罢了。 现在我们好歹还有个棺材板挡一下,胖子一颗二踢脚炸了反而帮了蛇的忙,直接就能像喷泉一样全喷出来。而且就算炸,也要保证我们能全身而退才行,可这四周都是大缸,只有中间小小的一条路,我们三个人跑也跑不快。 可惜我喊得速度远远不及胖子的行动速度,就在我喊出不行的一瞬间,胖子已经丢了一颗点燃的雷管进去。完事以后胖子跳下棺材扭头就跑,连着打翻了好几个缸,他能推开一个是一个,朝外拔足狂奔。 胖子自己溜的倒快,关根还跟那趴着呢,虽然关根在胖子喊出闪开的一瞬间就跳了下来,抓着我就朝外跑,但是我们已经来不及撤到最安全的位置。 那么小的一个墓室,胖子一颗二踢脚丢出去不要紧,我们三个人连着棺材板啊周围的那些缸啊什么的全给炸飞了。 冲击波把我像拍面饼一样拍在了墙上,爆炸声几乎震破了我的耳膜,无数的木屑陶片混着蛇蛋的汁液像刀子一样扎遍了我的全身,如果不是我脸上还有个口罩挡一挡,现在就已经毁容了。 被炸飞的感觉实在无法形容,大头朝下连滚几十圈简直就是小孩过家家,我浑身剧痛,内脏和耳膜肯定都被爆炸震伤了,一时间万籁俱静什么都听不见,喉头一甜满嘴是血。 关根比我好不了多少,我余光瞄到他姿势诡异的像个壁虎贴在墙壁上,缓慢的下滑下滑,一咳嗦嘴里的血全喷了出来。他身上没有衣服包裹的地方插满了陶片木屑的渣子,浑身都是绿色的粘液,红红绿绿的好不恶心。 胖子在不远处仰面躺着,跟关根也差不了多少,我看着他们俩的德行就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心中苦笑,看来我这辈子也别想安安静静的下个斗了。 胖子跑的最快,已经能从地上爬起来了,擦了擦嘴吐出一颗牙来,他是我们三个中伤势最轻的,可能是他脂肪层太厚缓冲了一部分的冲击。我心想平日好吃好喝的养起来的脂肪也确实挺有用,早知道这段时间就不减肥了,留着我的那点小膘。 关根比我伤的严重,嘴里不停的朝外喷血,但是他也努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朝我张了张嘴,努力想喊出点什么,可惜我的耳朵已经半聋,什么都听不见,只能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快……跑……? 对了!娘的那些蛇! 胖子的二踢脚确实炸死了不少蛇,但是更多的蛇从地下涌了出来,大水缸里原来不全是蛋,还有一部分是已经孵化出来的蛇,它们纠结在一起,迅速的朝着我们攻过来,离远看像是满地铺满了头发一样。 我顾不得趴在地上装死,强忍着剧痛爬起来,三个人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的朝前跑去。胖子不时回头开枪把领头冲过来的几条蛇爆头,只是那些蛇根本不怕枪声,前仆后继犹如黑色的死神浪潮。 蛇紧追着我们的脚后跟,在一个转弯处胖子又点了一根雷管炸塌了半边墓道才勉强拉开了点距离,可没想到我们跑的这条路已经是个死胡同,前面没路了。 “快进来!”关根在一面墙下面发现了一个盗洞,连忙招呼我们爬进去,他自己已经先钻了进去,快速的朝里面爬去。那个洞小的更厉害,比关根的那个瘦盗洞还瘦。 胖子一看就摆手:“这他娘的还没老子大,我是进不去了,你们进去吧,我给你们堵住。” 我听不见他说啥,大概也猜得到,扯着嗓子吼:“你没你想的那么肥!脂肪是有伸缩性的!快进去!来不及了!” 胖子拿着铲子拼命的朝四周砸,想找个出路,我和关根用洞口的砖和泥迅速的把洞口填上,这个小空间里什么也没有,搞不清楚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不行!这周围都是封死的!打不动!娘的这洞怎么会通到这里?是打错进来又出去的么!?那个龟儿子这么傻逼!是不是关根你干的!?”胖子用蛮劲从上到下砸了一遍都砸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放弃了省点力气。 我已经隐约能听见一点声音,只是听不真切,像耳朵眼里塞满了棉花一样。剧烈运动之后我浑身都要散架了,一放松又是一口血喷出来,好在没有肉沫,内脏看样子还能撑一阵子。 我说这跟我有个屁关系,我不来你更倒霉,棺材板一起开蛇就立刻把你给吃了。 胖子呸了一声:“小吴同志我得严肃的批评你,看来你还没有意识到你身上的问题,胖爷我在这里呆了三天,整整三天风平浪静的连个屁都没有。但是你一来这些牛鬼蛇神都来了,这不是你引来的是谁引来的?” “这只是个意外,你前三天都跟外头转,那些蛇的老巢在主墓室,这是时间凑巧不是我招来的!你不能把这些东西都推到我身上!这不公平!” “你就别狡辩了,你说说你还叫吴邪呢,吴邪吴邪,我这么没文化都知道意思是没有邪,啥是没有邪?就是干干净净的没有牛鬼蛇神!但是咋地到你这要啥有啥,你咋不改名叫有邪呢?有功夫去你家见你爹,胖爷我要严肃的批评他!孩子的名字是很重要的,不好好起怎么行!你看看现在就遭报应了吧!” 我也呸了一声:“滚犊子吧你,老子名字是我爷爷起的,你想跟老爷子探讨这个问题,不如现在就冲出去以身喂蛇,亲自下去问问他老人家吧!” 关根听我们吵架笑了笑:“这干干净净……也有别的意思,可不一定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 我和胖子同时呸了他一声:“闭嘴吧你!有你啥事?俘虏没资格说话!” 关根很委屈:“不是说好是盟友吗,怎么还用对待俘虏的态度对待我,这样很不厚道。” 已经有蛇从我们堵上的缝隙钻了进来,胖子一枪崩了蛇头,发现已经是最后一颗子弹了,于是吼道:“没子弹了!快想办法!再不想办法咱们都得完蛋!到时候全下去去见吴邪他爷爷了!就别扯待遇了!关根你还有子弹吗!?” 关根道他是来倒斗不是来杀人,就那么几颗,没别的了。胖子骂他没有危机意识,关根就道你来倒斗连武器都没带还怪我了,我让他们别吵吵赶紧想办法。 想来想去,我们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蛇顶开一块我们往里面塞一块,溜的快的就地砸死。砸着砸着我突然发现这里的砖块特别结实,墙封的也特别牢固,这些蛇的力气其实很大,但是它们只能从洞口往里钻,别的没有挖开的地方它们根本撞不动。 我一开始看到砖头都在里头,就先入为主的以为是有人从外面打进来的,但是我忘了这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是不会把砖头朝里推的,他们是把砖头往外拉的! 这个盗洞是小哥打的!他是从这里头打出去的! 第七章 想通了这一点我连忙对胖子喊:“胖子你快找找!这里头肯定有机关!这洞是小哥打的!他是从这里头朝外打的!说明这里有暗道!你快找找!” 胖子听我这么说立刻趴在地上一寸寸的扣,终于在拐角处一个特别隐秘的地方发现了端倪,他大吼:“找到了!” “快打开!撑不住了!”蛇已经成堆的涌了进来,关根好像很会对付这些蛇,最后干脆丢开小铲子上手掐。 那个小机关很重,胖子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个机关拉起来。机关带动了墙壁,墙里发出轰隆轰隆的响声,自角落里开了一扇小门出来,小门里是一排朝上的楼梯。 我们连滚带爬的刚一进那门,小门就咔吧关上了,大批涌上来的蛇被阻绝在了门外,几条跑的快的被门夹断,蛇头还没死透,在地上蹦跳。 我瘫在地上,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短暂的庆祝我们劫后余生。刚刚跑进来只想着怎么躲蛇,没想过这地方是干吗用的,闷油瓶是从上面下来然后打盗洞出去的,说明这上面不一定安全。 现在已经进来了,再想那么多也没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朝前走。我们仨分配了一下所剩不多的资源,尤其是照明的设备严重不足。我的手电筒早就坏了,关根的手电筒在逃跑的路上掉了,三个人只剩下胖子的一个手电筒,十分可怜。 武器按照战斗能力分配,大白狗腿被胖子拿了过去,用他的说法人来砍人鬼来砍鬼。说来也是心酸,这刀居然成为现在我们三个人中唯一的杀伤力武器,我当初为了应急留下的两把小铲子也不得不挑起重担。 我在心中发誓,这次如果能活着出去,我一定要去花鸟市场买它千八百条蛇,趁着天黑扔进吴三省那老小子的院子里,我说到做到,全买毒的,七步蛇那种档次的我都看不上眼。 这个楼梯做的很陡,用料结实稳固,光源受限看不到楼梯的尽头,这么窄小的楼梯真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胖子大刀阔马的一立,前后都甭想过人了。 为了以防万一胖子让关根走在最前头,他殿后,我们都伤的厉害,谁也爬不快,只能扶着墙一步一歇。我无意中瞄了一眼墙壁,发现我们的手一撑就是一个血手印,顺着墙壁蔓延而上,像恐怖故事。如果以后还有人进到这个墓里,看到这些手印会想什么呢? 楼梯越爬越长,而且一直向上走,我猜不透这个楼梯到底是干什么用的,难道这个墓室还有两层吗?加上我在地下呆了太长时间,方位很错乱,这个地方的位置我已经不能确定了。如果真的通到上头的话,岂不是直接到山肚子里头去了?还是说这其实是墓的出口,我们走到头就会发现越来越亮,一探头发现我们出现在老乡的水稻田? 说起来闷油瓶知道这里有蛇吗?胖子说我们进来的那条盗洞是他打错的,走到头是死路。闷油瓶应该知道这事啊,走到头是死路所有的人都会调头出去,为什么闷油瓶要大费周章把我给踢下来?他神经病啊? 我问胖子:“你还剩多少雷管?” 胖子掏了掏兜,无奈道:“咋地,你想舍身炸碉堡?就剩最后一颗光荣弹了,谁叫这小子那么穷,出来混也不多带点,忒抠门,跟你小子一个德行。” 关根咳嗽了一声:“呸,你自己不会节俭,真当炮仗那么点,家底再厚也能叫你这个死胖子折腾光了,还他娘的怪上我了,不会用就还给我!” 胖子道:“你个白骨精别嫉妒胖爷一身神膘,你这辈子也没我这丰腴体型,麻溜的朝前走,给你把小铲子就够看得起你了,别逼逼了。” 我还在想闷油瓶到底跑哪儿去了,没心思掺和他俩的扯皮斗嘴,爬楼梯枯燥无味还要对抗地心引力,我的内脏和耳膜又还没有得到妥善的治疗,每动一下我都疼的咬牙切齿。他们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情说这么多话,也很让人敬佩。 好不容易爬到没路,却出口就在我们头顶上,一个四四方方的洞口,顶上压了一块类似封石的东西,关根尝试顶了一下就放弃了:“不行,太重了。” 胖子拽着我的肩膀把我朝后揪,拼命的朝前挤想到前头去,我被他一身肥肉挤的差点断气,他一边走还一边咋咋呼呼道:“说你丫没用你还不承认,一块小石头而已你看你怂的,真配得上你那名,是男人不是!闪开闪开,让胖爷我来!” 关根可不想被胖子压扁,提前给胖子留了路,但胖子路过他的时候故意挤了他一下,他也没比我好过多少,捂着胳膊嘶嘶抽气,骂胖子。 胖子朝手心呸了两口,把破破烂烂的袖子往上一撸,大吼一声朝上一顶。那封石不知道有多少斤,胖子一身神力也算一牛逼人物,这猛一发力居然没顶开,只朝上顶起了十来公分就撑不住了,封石一声巨响又砸回来,震得胖子一身土。 关根好像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悠悠然道:“二师兄,你最近肾虚,得喝点肾宝补补咯。” 胖子很不服气:“这是手滑!胖爷我刚才放了个屁没发挥好,娘的这几天天天啃压缩饼干,肚里没食,天真,你带啥吃的没,给我口填吧填吧。” 我两手一摊:“我是来考古的,看一眼就回去了,你觉得大学会给我配吃的?” 我那包里就两瓶水,来的路上就喝完了,刚才他那一个二踢脚啪啪两下响,我原本的背包已经烂了很大一个洞,东西掉的七七八八。我现在身上的这个背包是关根的,我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时间太紧迫,还没来得及搜他的包。 胖子就去看关根,关根也两手一摊:“别看我,我没打算在这里呆太久,没带什么吃的,这唯一能吃的就咱们仨和底下的那堆蛇。” 胖子嫌弃的挥挥手道:“你这小身板子还不够胖爷塞牙缝,谁稀得吃你,下面那些蛇你有胃口你吃,胖爷不跟你争。” 我无奈的说别扯这些有得没得了,现在该怎么办,虽然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但是没水没粮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小哥现在不知所踪,估计是指望不上了,还得靠自救。 胖子说那不还得我来救吗,你俩这体格的再把自己撅折了。我看看关根又看看自己,知道他这话不错,这种向上顶的重量很需要爆发力,一般人都做不到。 这么重的石头压在这里,是怕什么东西出来,还是怕什么东西进去?我有点不寒而栗。 胖子还剩颗二踢脚,问我能不能把这石头给炸飞,我立刻摇头,这地方这么窄,冲击波会把我们三个先炸个底掉,绝对不行。 胖子很可惜的摸了摸他的破兜,我们三个坐在台阶上休息,为了省电把手电筒关了,完全的黑暗让我很不适应,总觉得自己好像是瞎了一样。 “天真,不怪胖爷我说,你三叔也太不靠谱了,什么情报网啊,这样的斗都敢让你一个人来,你这小体格还敢当战斗兵种,他真不怕你折这。”胖子是个闲不住的人,他懒得去管还有关根这个外人在,直接就说。 “你他娘的不也单枪匹马来的?我这边还有十二个人呢,我还有小哥呢,我还有小铲子呢,你他娘的有啥?一身肥膘两手空空,你来英勇就义喂蛇啊?”我捶了捶膝盖,感觉两条腿重的跟灌了铅一样,得亏我这段时间减肥跑步,没把在斗里练出来的体力颓废掉,不然这么一番下来,我肯定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胖子说道:“说来惭愧,其实胖爷我得到的情报也说这斗安全的不得了,还是革命危机意识不够高,我忏悔还不行吗!谁知道有这么多黑毛蛇冒出来,真是见了鬼了,那是啥蛇啊到底。” 一直没说话的关根开口了:“那是闪鳞黑毛蛇,类似闪鳞蛇的亚种,有剧毒,还有一种红色的亚种,应该就是这种蛇和别的蛇杂交出来的,叫野鸡脖子的。” 我和胖子同时操了一声,感情这玩意和野鸡脖子是亲戚,那他娘的这玩意不会也会说话吧? 我不禁想起了那条像龙一样巨大的母蛇,起了一身的白毛汗,如果这鬼地方也有那样粗细的蛇,那真的是啥也别说了,上次能逃出来已经用了八辈子的运气,再遇到一条生还几率真真为零。 胖子显然跟我想到了一块去,他道:“天真你可千万别瞎想,你那鬼体质想啥来啥,那种蛇哪能哪儿都有啊,千万别想啊!” 我说这能是我想的吗,这是客观存在的,如果没有我想也不来,如果有我不来也有,你不能把所有出现的怪物都赖在我身上。 胖子给我举了好些例子,振振有词的表示那些东西就是我招来的, 没跑。他道:“这次小哥为啥敢带考古队来,说明他觉得这里很安全,小哥都觉得很安全的斗那就肯定是安全的,但是他没有想到有一个变故,你知道是什么吗?那就是你也来了,你一来他一拍大腿想完了,这家伙也来了。他为啥把你单独踹下来呢?因为他知道你在的地方必然有危险。” 我当即踹了他一脚,没把握好方位不小心踹墙上了,疼的自己抱腿嘶了半天:“放你娘的屁,你以为小哥跟你似的?别扯淡了行么?” 第八章 “什么叫跟我似得?我咋地了?每回你有危险不都是胖爷我对你不离不弃,小哥现在跑哪儿了你知道啊?没你这么重色轻友的,真是嫁出去的天真泼出去的水,说你老公两句你就不乐意了还。”胖子点了根烟,那烟头红红的是这通道里唯一的光源,正好方便我定位,小铲子直接就给抡过去了。 胖子就喊:“哎呀天真你能耐了,又踹又砸的!” 我说你憋逼逼,我根本就没踹你,胖子说你明明就踹了。我说我没有,我就丢了个小铲子,不要给我扣帽子。他就道不是你踹的还能是鬼啊,我气不过真踹了他一脚。 扯了一会淡又休息了一会,胖子好像找回了一些体力,决定再试一次能不能把这个石头给掀起来。出口实在太小,台阶又不是特别好借力,站上胖子一人就没空站别人了,我和关根爱莫能助,只好打着手电筒给胖子点光。 别说,这么黑漆漆的环境下,唯一的一道光束打在胖子身上,还有点神秘的舞台效果,照的胖子的大肥脸很是惊悚。 胖子朝手心里呸呸两口唾沫,我就说你努把劲,想着云彩就跟上面坐着呢,你一顶上去她就同意嫁给你。云彩的吸引力果然很大,胖子大吼一声连墙壁都要颤三颤,他脸憋得通红牟足了劲朝上使劲一顶,还真叫他顶开了一部分,我一看就喊:“快朝旁边挪!” 胖子用尽力气朝前头一推,封石终于被挪开了一个小缝,有了缝推开可比顶开省太多事,没怎么费劲就把封石给挪开了。 我爬上去以后发现这是一块很厚很大的长方形封石,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只盖了一小部分在洞口上,并没有对上它原本压出来的痕迹,如果它方方正正的摆上去,胖子就算顶出屁来也顶不开。 我看到这个封石感觉心里的不安在慢慢扩大,这块封石已经在这里压了很久很久了,久到地面都出现了微妙的弧度。这肯定是闷油瓶挪开的,但是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有把这个石头挪好就匆匆离去?这个石头既然存在就一定是有意义的,而且闷油瓶尝试了把它再挪回去,小哥不是我,他不会做事半途而废。 我感觉我们可能又做了一件很蠢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很有可能会要了我们的命,事已至此,唯有硬着头皮走下去了,希望这一切只是我的神经质。 关根跟胖子道:“把这个石头再挪回去吧,按照刚刚的那个角度挪,不要挪多了。” 胖子已经累的坐在一边直喘气,挥了挥手:“真当胖爷是你们家的骡子啊?想挪你自己挪,你没长手是咋地?” 关根就只好自己去推那块石头,我已经明白他的想法,所以也帮着他挪了一把。因为石头是今天才被挪动的所以没有留下痕迹,我们只好凭着感觉把它推回去,希望差距不要太多。 等做完这一切我才有心情看看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地方,我发现这里面已经不是墓能够拥有的模样了,周围都是山壁,我们到了山的肚子里面,这是一个很诡异的现象,为什么墓道最后通到了山肚子里头? 我们现在身处一个大约有两间屋子那么大的山洞里,我一想到这里是山肚子里面就浑身抖了一下,因为我想到了密洛陀。胖子显然也跟我想的一样,连忙照了一下山壁发现那真的只是普通的山壁,里面没有绿坨坨的怪物才安心。 关根突然道:“这个山洞……你们看见出口了吗?” 胖子道:“你丫瞎了是不?不就跟哪儿……呢吗……” 胖子的手电筒照到了一面山壁,那里严丝合缝没有任何缝隙,我敢发誓,在我上来的一瞬间我绝对看到了出口,一个大概半人高的半圆形人工挖掘的通道。 我问他们:“刚刚……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半人高的道?” 胖子一拍大腿:“又他娘的见鬼了!” 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我和胖子都习惯了,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沧桑感,我很老司机的拍了拍关根的肩膀:“你习惯就好,这种事很常见。” 关根点头道:“我很习惯,这种事我也常常遇到。” 我心说那你也挺倒霉的,运气跟我一样差,趁早转行不挺好,非要这么上山下斗的。 胖子轻车熟路的道:“那看来咱们哥几个挺有缘,来来来,坐下坐下,咱们得好好分析一下。” 胖子还是用老办法,从背包里掏了小本子出来,挨条写能想到的所有原因。第一条是鬼打墙,第二条是密洛陀那种能够分泌类似物质的存在,第三条是电梯,这是我们以前遇到过的情况。 我说往好了想这个通上来的墓道也许有可能是工匠的逃生路,胖子就说你别扯淡了,你每次这么说最后都一定不是,况且你家逃生路上面压那么块石头,通上来是这么一个没出口的山洞,除非那工匠跟你一样是个傻逼。 关根道:“你们有没有发现,那个楼梯通道采用的砖块和里头那个墓的材料不一样,比较新,而且特别结实。那有没有可能上面的这个洞和通道跟下面的那个墓室并不是一个年代的,而是不同的两拨人建造的?有人建造了那个楼梯把上面和下面连接了起来,毕竟没有那个墓主会喜欢自己的墓打通了一个洞。” 我恍然大悟,顺着他道:“你是说这个通道是另外一拨人建造的,只不过他们掏空了山肚子进来以后发现下面有一个墓,所以就把这个墓给占了,用作某一种用途?” 这种鸠占鹊巢的行为并不少见,我其实也察觉到了那些砖头有哪里不对,不过我的脑子一直都在疼,所以我不太想去动它们,避免死更多的脑细胞。关根这么一提我才意识到,那种砖块确实和墓道里面的不一样。 关根点头:“而且主墓室里的那些坛子并不是西周的,规格款式都不对,我以前见过类似的东西,目的是为了保存那些闪麟蛇,然后再一罐罐的运送出去。我想那些蛇会出现在主墓室并不是一个偶然,应该是有人把那些蛋储存在了主墓室里,他们把墓当做了一个天然的储存所,这样就省了他们很大的一番功夫。” “那为什么他们要挖这么一个通道呢,通道是干嘛用的呢?” “我猜那个通道有可能是一个避难所,假设他们找到了那些蛇,然后把它们通通困在地下那个古墓里头,为了避免那些蛇跑出来,他们就建造了这么一个密室,运送蛇的过程中可以在这里歇歇脚,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用那么重的封石,还采用了结实的砖块来建造通道。不过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暂时还想不出来。”关根揉了揉太阳穴,显然他的脑子也有点疼,胖子的二踢脚准头一向不太好。被他这么狂轰滥炸一路走来,我居然还没有被他炸死,不得不说也是一种奇迹。 墓室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储藏地点,如果真的有人准备在这里储藏什么,古人为自己打造的豪华墓室简直就是现成的储藏所。可为什么要储存蛇,那些蛇有什么特殊之处,需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储存,难道它们有入药的疗效?运出去的人准备把它们当做药材卖掉? 胖子看着我俩,像看着两个傻逼:“两位爷聊完了?知道这些有用吗?咱们现在的重点是那个门是怎么没的,你们知道了这些弯弯绕绕的有啥用啊?咋地还能打个电话把建造者约出来,告诉他哥几个挖他家祖坟结果出不来了,赶快前来救驾?能说点实际的不?” 我说行吧,咱们先别管原因,现在想想破解之法,从第一条开始想办法,说完我就盯着胖子瞧。 胖子一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我想干嘛,破褂子一拽,得意洋洋道:“就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不就是犀牛角摸金符吗,胖爷早就有所准备!胖爷我淘换了一串摸金符,爱烧哪个烧哪个!这叫有备无患!” 我看着他脖子上挂着的那串了一大嘟噜的摸金符,整个无语了,关根问:“是真的吗这些?” 胖子瞪了他一眼:“咋地不相信胖爷我的眼力啊?怀疑是假的你就搞个真的来烧啊,不然还能咋地?烧你还是烧胖爷啊?” 第九章 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吵嘴没用,我从他脖子上那一大串里挑了一个看起来最靠谱的点了,冒出来的烟差点把我给呛死:“妈的死胖子!还说是真的犀牛角!他娘的这个烟是犀牛角能冒出来的吗?你又给人坑了!买不到穿山甲的你还买不到犀牛角的?傻逼!” 胖子大怒:“拿过来!妈的老子花了不少钱呢,回去老子就把那家店给砸了!胖爷就不信没有一个是真的!?” 结果胖子的点就是这么背,我们三个一人分了十几个摸金符,挨个的去点,真的没有一个是犀牛角的,当然也没有穿山甲的。这些摸金符比犀牛角的摸金符还次还假,胖子的眼挺尖,但眼力差的可怕。 这么假的玩意不太好点,全试完我zippo打火机都发烫了,胖子用的是街边一块钱一个的那种塑料打火机,这么一折腾都没火了。我看了一眼关根,发现他用的和我一样是zippo,不过他那个质量好很多,没怎么发烫。 关根从颓废的胖子身上摸了根烟点了,咳嗽了两声:“胖爷现在怎么办,烧您还是烧我啊?” 胖子呸了一声:“你瞅瞅你那瘦骨嶙峋的干尸样,点你还不如点天真,还有点油能多烧会。” 我就道:“滚犊子!那不如把你给点了,一堆肥油可以烧三天了!现在说这有意思吗?快把最开始的那个摸金符交出来!知道你带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拿出来,带进棺材啊?” 胖子骂骂咧咧的把自己珍藏的犀牛角摸金符拿了出来,一副不甘心的模样,说好不容易淘换了那么多摸金符,就是想着别再烧这个了,这个他还等着以后当传家宝呢。 我翻了个白眼不去理会他的碎碎念,就这么一个犀牛角的摸金符还宝贝似的揣着,没出息的家伙。 山洞不算大但是也不算小,摸金符这么小一个不太可能照亮全部角落,如果真的有“鬼”指不定在哪里趴着呢,万一跟上次一样在天花板上黏着,那就必须照的特别高才行。 我把胖子的洛阳铲拿了过来,一截一截的拧起来,在最顶端的部分绑上了犀牛角,刚准备点起来,关根突然道:“等等。” 胖子说咋地你还想临阵脱逃啊?关根就说我们得先商量好,如果真的照出个什么东西来该怎么对付,咱们现在没有枪,就一把匕首而已,真的让那玩意现了原形再跟我们鱼死网破了怎么办。 胖子就教育他:“你这个小同志怎么那么墨迹,早也是死晚也是死,就算再怎么想咱们现在也就这么点东西,想不出个AK47,既然如此想他干嘛,还不如省点脑子节省体力呢。看不见它它就会把咱们都困死在这里,看到了再怎么样胖爷也能拽他个膀子下来,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懂不?” 胖子一直把关根的地位定义在俘虏上,并不信任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家伙,更不可能让他去执行重要任务,就算他说的话再怎么有道理胖子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在他看来能让这家伙说话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搁头几年直接把他就地咔嚓了。 关根似乎知道跟胖子是说不通的,只好两手一摊随胖子去了,胖子从我手里把洛阳铲夺了过去,又拿了我的打火机把犀牛角给点了,举着犀牛角从左到右照不放过任何一个缝隙,生怕有什么东西躲在哪里。 犀牛角悠悠的发出莹绿色的光,我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生怕那光扫过之处会出现什么可怖的东西。胖子一寸一寸的照,一直都是光秃秃的石壁,我从一开始的神经紧绷到想打哈欠。就在我以为这里没有什么东西准备放松警惕的时候,在我们正前方距离地面三米左右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只朦胧的惨绿色的手。 我的头皮一下就炸开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只手,我倒是宁愿这里是有机关才会把出口移动走了,再怎么说那是死物。虽然自从下斗以来,我遇到了很多科学没办法解释的事情,但是不论怎么说我也是唯物主义教育下长大的,面对这种未知的非人类生物总有几分不寒而栗。 胖子的动作也一下子就停住了,空气都凝固了三分,我不由自主的道:“卧槽……真的有……” 胖子也小声的说:“小吴同志,你来的时候吃了什么?怎么今儿功力还加倍了?以前你只能招一种怪物,怎么今天又蛇又鬼的,你现在是天真二次方吗?看来下次胖爷真的不能和你一起倒斗了,以后有你就没我。” 我不敢大动,也没心情跟他斗嘴,怕那个东西发现我们已经能看到他了。胖子把犀牛角稍微动了动,我才看出那不单纯只是一只手,而是一个人形生物像个壁虎一样横着贴在墙上,头抬的高高的几乎贴到了后背上,一双只有眼白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们的方向,过分长的头发几乎垂到了地面。 跟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鬼”在犀牛角的光照下显现的非常的清楚。他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和长的可怕的手指甲,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粽子,八成是被蛇占领了棺材的那个可怜墓主,不知道怎么摸到了上面来,躲在了这个小山洞里。 胖子已经把大白狗腿举了起来,做出一个投掷的动作,他想把唯一的武器射上去,但是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这一次不中,我们就真的没机会了。 我把他手里的洛阳铲接了过来,手都在抖,生怕一不小心掉了大家全玩完.胖子朝手里无声的吐了口吐沫,攥着狗腿拉了一个扔铅球一样的动作,突然大喝一声:“哇呀呀呀!!” 随着他爆发性的一声大吼,大白狗腿嗖的一声就甩出去了,我本来期待他能插中那粽子的脑袋,没想到那刀冲着粽子的手就去了,一下插透了粽子的手心。 胖子的力气极大,狗腿都插进石壁半分,看来这石壁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坚硬。粽子被插中手以后,从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咯咯咯咯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愤怒。它并没有选择拔掉刀,而是直接把手从刀上穿了出来,咯咯叫着朝我们快速爬来。 不知道它是怎么变异的,居然可以像壁虎一样四肢并用贴在墙上爬,扭动的姿势非常的诡异,好像蛇一样,我心说难道这玩意跟蛇呆久了所以沾染了蛇的习性? 随着它咯咯叫着现出庐山真面目,山洞果然恢复了最开始的模样,那个半人高的出口偏偏就在那个死粽子的正下方,我们如果想过去就得跟他正面相冲。 现在没有任何热武器,唯一的雷管也不能扔,只能贴身肉搏.胖子见真的有东西捉弄他心头愤恨难平,到了这种时候他根本什么都不怕了,夺过我手里的洛阳铲吱哇乱叫着冲了过去。我没法子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一边冲一边在心里暗骂闷油瓶,他个专业失踪户到底死哪里去了,再不出现就只能给老子收尸了! 胖子凭着体型优势一个飞扑把粽子压在身体底下,噗嗤一铲子插进它的后背,粽子的手抓破了他的胳膊腿也不管,拔出铲子又是一下。如果那是大白狗腿就好了,能把它捅个对穿,可惜铲子的长度有限,根本伤不了那粽子多少。 我还有一根铁尺在,知道粽子必须把头切下来才有用,攥着铁尺想插进那粽子的脖子里。但是那粽子的脖子特别硬,我的手没有任何保护生攥着铁尺两边,一个用力没把它怎么着反而弄破了我自己的手心,疼的直咧嘴。 看样子只能拿刀了,我按着粽子的两只手,防止它抓到胖子,扯着嗓子喊道:“拿刀!” 不用我喊关根就已经在试图取刀了,他助跑借力跳起来想去够那把匕首。他的腿在爆炸中受伤,膝盖受损的情况下能跳那么高实在不容易,那刀插的又太高了,他的手只能勉强够到刀把,没办法用力。 我知道胖子这边我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冲向关根那边道:“踩着我上!” 第十章 关根也没客气,后退数步冲了过来猛的一踏我的肩膀,他看着挺瘦娘的上身死重,我身上本来就伤痕累累,给他一个猛踩差点吐血。有我垫底他成功攥住了刀把,顺势踩住石壁使劲一蹬,还很耍帅的在空中翻了个后空翻,很是轻盈的落在了地上。 一会功夫胖子那边已经扛不住了,浑身是血成了个血人,粽子却好像没事一样,我们已经错过了先机,拿到刀也没有什么胜算了,胖子用最后的力气把粽子甩了出去,吼道:“扛不住了!跑!” 我们三个被粽子追着一路狂奔,好像跑进了一截天然裂开的石道,左右两边失去了人工的圆滑,粗糙的石壁擦过赤露的皮肤火辣辣的疼。因为是天热的裂缝,宽度和高度完全随性,一开始只有半人多高,根本没办法跑。好在这个高度越往前跑越高,很快就能站直身体跑了。 昏天黑地的跑了不知道多久,粽子一直在我们身后紧追不舍,在这么糟糕的情况下我本以为不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但是在一个转弯之后我发现胖子不见了。 胖子一直就在我前面,我眼睁睁的看着的,一个拐弯之后他居然就这么诡异的消失了。关根显然也没有料到胖子会消失的这么突然,我们俩都下意识觉得前面有问题,脚步不由一顿。这个空档后面的粽子就追了过来,我听到关根啧了一声,把大白狗腿拔出来在手上转了个圈,一个转身就朝粽子扑了过去。 山洞里的缝隙透了一些光下来,我看到粽子昂起头发出一连串尖锐的咯咯声,猛地扑到关根身上,那姿势真的完全不像人,也比一般血尸灵活多了。可这个粽子明显不是血尸,为什么关节会比人类还灵活,除了姿势诡异还能鬼打墙,我心里越发没底。 关根一个矮身躲过粽子的攻击,反手就朝粽子的关节上砍,大白狗腿多半时候可以用来开路,足以说明它的锋利程度,但是那刀只砍进了粽子的肘子半分就再也下不去了,这粽子的关节硬的简直像大理石。 关根没有继续纠结那一个地方,拔出刀来朝粽子别的地方砍。我看着他的身手,心道好在他很瘦,这样很多力气就达不到,胖子估计是凭借着一身肥膘才把他给坑了,不然他们谁把谁抓住还不一定。 还没想完,就看到关根拿着刀朝我这冲过来,粽子被他砍掉了半个手掌,略略拖延了一点时间,他一边跑一边喊:“快跑!!” 我看他架子拉的还挺牛逼,没想到最后还是摆脱不了逃跑的命运,就吼:“没把握一开始就该跑!你装什么大头啊!要砍也砍脚啊!砍手顶什么用啊!” 关根踹了我一脚,他居然还能一边跑一边做这么高难度的动作,踹的我脚下一颠,差点摔倒,他也吼:“你说的轻松你上啊!老子不上去现在咱俩全狗带了!要不是看你年少无知老子管你生死!you can you up!no can no逼逼!” 他说了一堆我有一半没听懂,这个人不知道打哪儿来的,说的话都奇奇怪怪的,整一神经病。刚才有胖子在他还收敛几分,现在只剩下我一个,可能是觉得我打不过他,气焰一下子就嚣张起来了,莫名的讨厌。 虽然他是一个神经病,有他在总算还有几分安全感,可惜这种安全感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又一个转弯以后我发现他也不见了,虽然和他一起不见的还有粽子。 啊,世事无常,我终于摆脱了粽子,还沦落为一个人面对危险的局面,说不清是好是坏。 我的身体脱了力,无奈的靠在石壁上大口的喘气,爱咋咋地吧,这时候再来什么我也站不起来了,我的两条腿疼的都快不是我自己的了。为什么每次下斗都好像是玩极限生存一样,我就是再怎么年轻力壮也扛不住啊。 山洞的裂缝有阳光洒下来,刚好有一缕打在我头上,倒是很有摄影的艺术美感。我就着阳光看了看自己的手和身上,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才惊觉自己伤的这么重,更觉得自己站不起来,只能叹了口气。 身体不能动,我只好努力的梳理脑内混乱的思绪,试图从发生的这些事情中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我学着胖子的方式,把我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一一按照时间排序。 第一,这个斗还没有国家保护,既然胖子关根都能自己摸进来,小哥肯定也能自己摸进来,那他为什么不自己进来非要跟着考古队呢?那些考古队的学生中并没有能够帮他的人,这跟他的风格不符,他用了一个很麻烦的身份。 第二,小哥为什么要把我送到墓室里头来,我跟着那些学生走难道不比我自己一个人安全吗,他要是明知道这里面都是蛇,还把我踢下来,是想想弄死我还是觉得我的身手足够保护自己。娘的,我自己都没有这么自信,他凭什么替我自信了。 第三,蛇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关根明显知道一些蛇的事情,那他来的目的就很耐人寻味。关根到这个地方来,是为斗里的东西,还是为那些蛇?如果真的是为了那些蛇,他好像也没有特别好的对付蛇的方法,进来了还不是送死。 第四,机关和密室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如果真的是一个避难所,小哥为什么要反打盗洞从里头出去呢。 想来想去我发现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闷油瓶,找到他这一切都有了答案,但是他现在是在这上面还是在下面呢,如果他在墓室里头我难道还要下去吗,那也太危险了。 我叹了口气,这他娘的简直是世界难题,好在我现在待的地方相对安全。这里最危险的是蛇和粽子,蛇都在下面的墓室里,粽子约莫跟着关根跑了,如果我真的死在这里,我变成鬼都不会放过那个杀千刀的闷油瓶。 我想什么来什么的功力自从来了这里似乎成倍增长,我正发着呆突然听到头顶咯噔咯噔的响,一个人从天而降,稳稳当当的落在我的面前。 杀千刀的闷油瓶。 比起我的狼狈不堪,闷油瓶可以说是神清气爽,估计连头发都没有掉一根。他穿着张秃子的那身衣服,背着个大背包,已经恢复了自己本身的体型,脸上的面具也撕掉了,看他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还挺像考古的知识分子。 他还有心情拍拍身上的土,扭过头之后看见我,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在这里。” 我奋力从地上爬起来,扑过去揪住他的领子,其实我已经虚脱了,准头特别差,还是他捞了我一把才站稳的。我怒道:“那你他娘的怎么在这里?我怎么在这里你不知道啊!?你他娘的装秃子上瘾是不是?上瘾你他妈把毛给薅了啊!” 他打断了我的喋喋不休:“我是问,你为什么在上面?” 我一愣,更生气了:“你还问我!下面妈的都是黑毛蛇!你明知道下面都是蛇你还把我踢下去!要不是遇到胖子老子现在已经变成蛇粪了!” 闷油瓶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下面都是蛇?” 我看着他的脸色,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在闷油瓶言简意赅的情况介绍下,我的冷汗慢慢的流了下来,意识到自己和胖子犯了一个大错,这个错误会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 原来我和关根的猜测有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密室确实是个避难所,但不是避下面,是避上面。 古墓并不是储藏室,蛇窝也并不在古墓里头,真正的蛇窝在墓室的上面,也就是我们现在身处的山洞里面。闷油瓶之所以把我踢下去,是因为他知道下面才是安全的,他踢我下去的那个墓道如果不会走就会无限的循环,他知道我这单独一个人的情况下胆子非常小的,而且体力不好,走一阵就会放弃呆在原地不动了。 他本打算我在下面安安生生的呆着,等他处理完事情以后再下去接我,这样两边都不耽误。密室的盗洞确实是他打的,他的时间很紧迫,所以提前打了一条逃生路,如果上面的情况失控,他就能从那个盗洞直接下去,躲进墓室里,不用耽误打盗洞的时间。 计划赶不上变化,我遇到了胖子,还一路走到了主墓室,炸了棺材放出了那一大批的蛇。现在那个避难所肯定已经被攻占了,我们上也不行下也不行。 更可怕的是,闷油瓶不知道那些学生现在走到了哪里,如果他们阴差阳错摸进了墓室,那现在八成已经被蛇吃光了。 第十一章 闷油瓶并没有提他进来的原因,我也没有问,别说那些他不乐意说的,就是他刚刚告诉我的也是真假参半的。至少那些学生的下落是假的,他怎么可能放任那些人在墓室里乱窜,他跟着考古队难道就为了混一张考古证明?这样以来又绕到了最开始的问题上。 我觉得很心酸,我身边所有人都在骗我,我三叔首当其冲,我来这个墓就是被他骗来的,偏偏我还拿他没办法。面对闷油瓶就更心酸了,他跟我说的话本来就很少,而这些有限的话里还有一大半是假的,真是辛苦他了,处心积虑的编这些看起来合理的瞎话蒙我。 我觉得很累,身体也累心也累,本来想找到他就质问的话也懒得说了,无力的挥了挥手:“你说啥我信啥,那现在咋办,下面都是蛇,而且上面我们不小心放进来一只粽子,胖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还有关根。” 闷油瓶问道:“他们是朝哪个方向跑的?” 我指了指,他告诉我那个方向通向蛇母所在的位置,是最危险的方向,如果他们真的跑到了那个地方,惊动了蛇母,我们没有一个人能跑出去。 没找到闷油瓶前我觉得很绝望,没想到找到他更绝望,我们没别的好办法,只能朝那个方向走,希望能找到胖子和关根。 闷油瓶还算有点良心,没放任我一个人在后面要死要活,他抓住了我的手,拉着我朝前走避免我会跟不上他的脚步。不过现在手牵手不能激起我任何的幻想,因为我的手心疼的要死,他还攥那么紧,疼死老子了。 山洞里静悄悄的,只有我和他的脚步声在山壁之间回荡,怕胖子他们误触什么机关,我们走的又快又急,跟跑差不多。 说实话遇到闷油瓶我还是挺开心的,毕竟他可比关根胖子他们靠谱多了,有他在至少不用担心自己的小命问题,如果他都对付不了,那也只能等死了。 与此同时我发现脚底下的路变了模样,不再是跟山壁融为一体的石头,变成了一种灰不灰泥不泥的物质,闷油瓶没有对这个现象表示任何疑问,我就也没吭声。 闷油瓶的手电筒看样子是他自己准备的,结实耐用电量充足,我就着那些光悄悄的打量他的背影,发现比起上次见面他瘦了一些,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 像他这种时不时就失忆的体质,八成记不住银行卡的密码,也记 不得自己有没有买房子,难道这些日子一直睡桥洞翻垃圾桶? 走着走着我觉得脖子凉凉的,以为是山道滴了水下来,随手摸了摸,才发现那是从我脸上流下来的血,应该是长好的伤口因为运动挣裂开了。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我搞成这个样子,闷油瓶也没关心一下,死没良心。 有闷油瓶拽着我走我就放空了,满脑跑火车想到最后也不记得自己想了什么。事实上这种习惯很不好,我没有留意我的身体状况,超负荷的运动加上体力透支。等闷油瓶终于停下来,我的两条腿都僵了。 “嘶——怎么了小哥?”闷油瓶一声不吭的停下来,让我很是心惊肉跳,生怕他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更糟的是,这么一停我一时半会可能没办法再走了。 闷油瓶把手电筒调到最小,道:“歇一下,现在还没有动静,他们应该没有朝蛇母那里跑,不用着急了。” 我如蒙大赦,靠着石壁整个人瘫坐在地,两条腿抖的像筛子一样,摸烟的手都直哆嗦,点了半天没点上干脆放弃不抽了,反正也最后一根了,留着压箱底。 闷油瓶坐在我身边,他的身体素质比我强的不止一倍两倍,大气都没喘一下。他从背包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包开了封的压缩饼干和半瓶水给我。 我已经饿的没感觉了,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口才缓过来一点,也吃不太多。我把吃剩下的递回给闷油瓶,他没吃又收回背包里,估计那也是他仅剩的食物了。 有闷油瓶在我终于有闲心查看一下我身上的伤势,我的衣服挡不住爆炸冲击波,差点全都成了条条,到处都插着瓷片,有的一扫就掉了,有的扣都扣不出来。 “小哥,你包里有绷带吗?”我呲牙咧嘴的从我小腿肚子里拔出一片瓷片,本来凝固的血立刻就喷了出来。 这死大学,抠门的要命,什么东西都只给一点点,纱布只给一小包,创可贴也只给一个,回去就举报他们贪污公款。 闷油瓶从背包里掏出一小包纱布,我一看还是这大学的手笔,决定加上一条草菅人命。小拇指粗细的一卷纱布,我拿着它也不知道裹哪里好,比鸡肋还不如。闷油瓶从我手里接了绷带过去,帮我把脚踝上的伤口固定了。 他下手比我狠多了,我半天扣不住来的他使劲一捏就全挤出来了,疼的老子喊都喊不出来,太他娘的狠了。 托他的福,我身上的伤口都被处理了一遍,也又从头疼到了尾,我一边在心里骂娘一边扯起袖子用力擦脸上的血。 闷油瓶阻止了我自虐一样的行为,把剩下巴掌大的一块纱布用水润了润,捧着我的脸一点点帮我擦血。也许是灯光太昏暗的关系,他的面瘫脸看着还有点小帅,我没由来的老脸一红,想说我自己来又有点舍不得。 毕竟这家伙三天两头就玩失踪,我能好好跟他说句话也没机会,人家谈恋爱再不济也能在小公园里溜达溜达。我俩倒好,天天跟机关墓道里溜达,左边是干尸右边是粽子,比恐怖片还惊悚。 难得见面,我挺想问问他,那次在宾馆的事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憋得太久所以荤素不忌了呢,还是真对我有那么点意思。回想一下,那次的事情好像是我主动的成分居多,但是天地良心,我只是想互相撸撸,结果他给我来了个全的,还是他捅我。 我毕竟是一米八的大老爷们,又不是大胸美女,他应该不是抱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理,肯定也是对我有那么点意思才会提枪上马的。然而我怂不是一天两天,实在不敢问,万一他现在又格盘了问我是什么事,我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太复杂了,我自己都没搞清楚。 闷油瓶很细致的把我脸上所有的地方都擦到了,我觉得额头那里疼的特别厉害,就问他:“小哥我脸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特别惨不忍睹?有没有毁容?没事你大胆说,我能扛得住。” 闷油瓶很认真的端详了我半天,我都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他才开口道:“没关系。” 没关系是什么意思,是说伤口没关系不会留疤,还是毁容了也没关系反正我长这样毁容等于整容?还是反正都会毁容所以没关系?跟这个家伙对话需要一分钟原谅他八百多次,如果不是打不过他,我绝对会先揍他一顿再说别的。 我心中百转千回,嘴上只是道:“小哥你这没关系是什么意思啊,我这脸是毁了还是没毁啊,你可得给我说清楚了,我还没娶媳妇呢,毁容了可怎么办啊。” 闷油瓶的重点很与众不同,他问我:“娶媳妇?” 我窃笑,一本正经的说道:“对啊,娶媳妇,不然我攒那么多老婆本不就白瞎了么。” 闷油瓶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我,我想起我那负资产的账本和贴满催缴水电费的铺子大门,不由咳嗽了一声。那怎么了,这年头娶媳妇讲究的是心意,不是肤浅的金钱。 “老婆本?”闷油瓶又重复了一遍我说的话,问我:“你准备多少?” 我的本意是刺激他一下,结果他居然跟我探讨起结婚的彩礼问题,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随口道:“那我家好歹是名门吧,结个婚娶个媳妇怎么也要准备个一两百万,不然多不趁头。” 闷油瓶道:“那够了。” 我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够了,他就突然凑了过来,手顺势箍住我的后脑勺,嘴巴一下啃上我的。我正准备说话所以嘴巴正好张开,好像是我主动一样,他的舌头一下就钻进了我嘴里,毫不客气的开始攻城略地。 第十二章 我被他亲的整个人都懵了,下意识攥住他的衣服领子,我是挺想搂他的,奈何胳膊里头伤痕累累抬不起来,就攥他这一把都用了我莫大的勇气,因为我手心也烂了。 男人亲嘴手总爱摸点什么,闷油瓶也不例外,一只手撩起我布片似的衣服就朝我胸口捏,也不知道我这一马平川的到底能摸出个什么来。 距离上次在宾馆跟他滚床单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这几个月我也没功夫好好的伺候一下我的小兄弟。他这么一勾一撩,我浑身也燥热起来,不过我脑子里还有一丝丝清明,还记得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他揉够了我胸口就开始解我的裤腰带,把手朝我裤裆里塞,我心一横,想着管他什么地方,先爽了再说。结果还没等他的手真的伸进来,我们脚边上的地面震动了几下,一个铲尖噗呲从里头捅出来,撅了几下一个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居然是个盗洞,下落不明的关根从洞里探了半个身体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我和闷油瓶不堪入目的狗男男造型,眼睛一下就瞪大了。 我真是恨死我们这一行了,一个个都跟土拨鼠一样,哪儿哪儿都能打洞,分分钟就窜出个人来,在墓道里亲个嘴都提心吊胆的。 最崩溃的那个人并不是我,我看到关根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那力度我怀疑他的脑浆子都能从耳朵眼崩出来。给完自己一个耳光,关根抬头看了我两眼,闷油瓶那狗日的爪子还塞在我裤腰里,虽然我很没皮没脸,也不代表我能当着别人的面演活春宫,连忙就把他推开了,理了理衣服。 我确信以闷油瓶的耳力,他早就知道旁边会有人打盗洞过来,但是这厮硬是能装听不见,爪子还是一个劲的朝我裤子里塞,上辈子他绝对是个孤独终老的老光棍,亏我还曾经以为他有多清心寡欲。 这个空档关根还是没从洞里爬出来,半张着嘴一副活见鬼的傻样,我还没来得及嘲讽他,就听到胖子的声音从洞后面传来:“干嘛呢干嘛呢,见鬼了?堵着路不出去,快上去!胖爷都快憋死了!” 关根纹丝不动,丝毫不理胖子的大喊大叫,只是直直的盯着我看。他的眼神非常古怪,我竟然从他眼中看出了一丝自家的猪被别的猪拱了的意思,有点莫名其妙。 闷油瓶被我推开以后很若无其事的用手背擦了擦嘴,还伸手过来帮我提裤子,他光明正大不要脸的举动无疑又给了关根当头一棒。他呆呆的看着我俩,一会看我一会看闷油瓶,如果不是胖子还堵在下面,我怀疑他会直接缩回洞里,默默的把这条盗洞给堵回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想着我突然觉得很乐,朝关根抬了抬下巴:“看什么看!没见过同性恋啊?” 我这句话不知道戳到关根哪里,他突然抖了一下,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撑了一下从洞里跳了出来。他对刚才看到的事情心有余悸,不愿意靠近我俩,默默的退后几步靠在墙壁上。 他一身都是伤,比我们分开的时候还要严重,几乎成了一个血人。但他脸上却没事,一点青紫都没有,我觉得很奇怪,不由特别多看了一眼。我发现他左脸的部分破了一个口子,却没有血流出来,一小块皮松松垮垮的挂在上面。 闷油瓶已经从我这里听说了斗里还有一个盗墓贼,对关根兴致缺缺,只是看了他一眼。看完后闷油瓶轻轻捏了捏我的肩膀,低声在我耳边说:“人皮面具。” 我一惊,原来那破掉的部分是人皮面具,我居然一点也没看出来。转念一想这个人果然不简单,他下个斗而已为什么要戴人皮面具?斗里面一般没活人,他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的脸藏起来,难道是怕粽子看到他的脸留下目击证人?这也太扯淡了。 我偷偷问闷油瓶:“你怎么知道的?” 闷油瓶道:“面具太糙,一眼就看得出。” “那有你看不出来的吗?” “有,大部分要用摸的才知道,有的摸也摸不出来。” 我想起他扮成张秃子用的那张油腻腻的肥脸,开始怀疑闷油瓶的审美和品味,他好像对那一挂的情有独钟,不然干嘛打扮成那个样子。 好像有人说过人皮面具只能根据人脸骨骼来做,不是什么长相都能模仿的,可怎么看那个张秃子的脸和闷油瓶完全不属于同一个族系,怎么能戴上去的呢?难道小哥这张脸也是人皮面具,其实揭下来以后长着一张年轻版张秃子的脸? 我忍不住手贱捏了闷油瓶的脸一把,嘿嘿笑道:“小哥你的这张脸是你本来的长相吗?不会也是面具吧?你原来是长什么样的,快摘下来我看看?” 他任由我把他的脸捏起一块来胡闹,只是道:“这是真的长相。” 关根突然大声的咳嗽起来,也许是他真的肺痒,也许他是觉得我跟小哥明目张胆的很不堪入目。总之他一开始咳嗽就没停,一直咳,我听着特别瘆的慌,怕他把肺咳到吐出来。 胖子终于从盗洞里爬了出来,骂骂咧咧的抖掉一头的土,不满的看着关根:“我说你这个小同志,你挖盗洞的时候就不能考虑一下别人吗?你自己瘦的像个排骨精也就算了,你打盗洞不能也只打细细一条啊!这样很不厚道,你也要为你的同志们考虑一下啊!” 说完他脱掉了破破烂烂的上衣露出一身肥膘,拿那件破褂子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一扭头看到小哥立刻乐了:“哎呦我操,终于见到亲人了!小哥我都想死你了!你终于回到祖国的怀抱了!见到你我的心情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来!天真,咱哥仨必须得抱抱!” 我啪的拍了胖子的肚子一下:“滚,不乐意跟你抱!” 胖子圆润的肚子拍起来有熟透的西瓜的动静,丫根本不理我,一个熊抱把我和闷油瓶都搂在怀里,使劲的揉了揉。我看他根本是没擦干净自己身上的土,才来这么一下把土都蹭我们身上,不过看到他安然无恙我也挺高兴,就不跟他计较这种问题了。 拥抱完我注意到胖子一只手腕上绑了绷带,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怎么突然不见了,又怎么会跟关根在一起。 原来胖子跑散以后立刻就注意到我们不见了,不过从他的角度看,是我们跟他跑散了,毕竟我们跟在他后面。他喊了我一阵都没有回应,就一咬牙想折头回去找我,没跑几步关根和粽子就一起出现了。他想着既然粽子在这里,说明我暂时没危险,干脆跟粽子拼了,灭了这个后顾之忧。 过程太过血腥略过不提,总之他俩损失惨重,胖子的腕子虽然没折可暂时没法动了,关根那一身血一大半都是他自己的。后来打不过就只能跑,他俩跑比带着我快多了,加上粽子也被他们搞的快残废,所以很快就甩掉了粽子,但是路跑到头却发现是死路。 后来他们发现头顶的是土而不是石壁,就从下面打洞爬了上来,关根手没事就由他来打盗洞。我心说幸亏不是胖子先出来,我和小哥的事他没看到就调侃的起劲,要是真看到我们在这种地方都能搞起来,下半辈子能被他损死。 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亏胖爷我那边打的快英勇就义还担心着你小子,没想到你早就跟小哥成功会师了。要是早知道小哥在上头咱们费那劲干嘛,直接把粽子带上来,让小哥为咱们报仇!咱们小哥这身手,再来一打也不怵他!” 我无奈道:“别提了,还报仇,咱们现在出不出得去都是问题了!” 说着我把闷油瓶告诉我的事情告诉了他们,关根恍然大悟,喃喃道:“原来是这样……还是大意了……” 胖子没想到他一颗二踢脚炸毁了闷油瓶计划里的避难所,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肚子:“你瞧这事闹的,我也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么一出啊!别在意别在意,革命的道路里总是有一点点小偏差,不影响咱们的大方向哈!那小哥现在怎么办,还下去么?” 闷油瓶摇了摇头:“不行,蛇太多了,我对付不了,我们换另外一条路走,从山中间穿过去。” 即使是粽子,闷油瓶的身手也很难对付那么多,更何况现在来是毒蛇,被咬一口就完蛋了,这种数量的蛇就算我们带一皮箱的c4炸弹来也炸不完。 可悲啊可叹,陷入这种境地也不是一次两次,我的装备却越来越差。这会根本没有任何的武器不说,连照明设备都不充足,如果没有闷油瓶在,我可能就要长眠于此变成蛇的便便了。 第十三章 胖子也意识到我们现在的窘境,嫌弃的看了我一眼:“胖爷都说过多少次了,绝对不再跟你一起下斗,没成想这次大意了,下次你去哪儿前能跟我先打个电话吗,我离你远远的。自从有了你,胖爷倒斗就没消停过,什么都遇见了,冥器却没有见过几次,太倒霉了。” 他说完又想起这次是我三叔让我来的,不由又埋怨起我三叔来:“天真你回去真得好好跟你三叔说道说道,这么危险的地方让你空手来,他那么大的本事也不说给你配个枪啥的,要是有把AK47胖爷绝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我揉了揉生疼的膝盖,呲牙咧嘴的道:“我说了我这次是来考古的,你见过考古队带着AK47吗?” “那给你配个保镖也成啊!大潘呢?咋不跟你一起来?他不是吹他以前在缅甸抓过蛇么,别浪费了人才,这里这么多蛇足够他大显身手,他跟来还能帮咱们抓抓蛇。” “潘子那面相像学生还是像教授啊?他就是再能抓蛇,这地方有这么多蛇他能抓的过来?别害人了你,有小哥在你还怕个蛋,你看你怂的。” “是是是,小哥在你小三爷天不怕地不怕,上敢九天揽月下敢翻江倒海,小哥就是你的齐天大圣,你不怕不怕了,你胆子有点大,你不怕不怕不怕了~~~~” 闷油瓶已经把背包拿起来背好了,我一看他这是准备出发了,连忙也把我的背包背了起来,踹了胖子一脚:“二师兄别贫了,小心一会大师兄把你耳朵切下来下酒!” 胖子一看闷油瓶准备走了也不跟我多贫,把破褂子穿上准备准备就出发了。这一通折腾大白狗腿也丢了,丫浑身上下只剩破褂子破裤衩,比我还寒酸。 这家伙手上一空就很不舒服,没有安全感,我们几个身上有什么他很清楚,就狗腿兮兮的问小哥有没有带什么武器。他想的挺美的,然而他忘了闷油瓶是靠属性而不是靠装备,赤手空拳也能打出一片天。果不其然闷油瓶从后腰摸了一把军用匕首出来,胖子有点失望的摆摆手,说算了用不惯。 胖子左右看了看,从关根手里把洛阳铲夺过来了,关根很清楚自己的俘虏定位,默不作声的站在旁边看我们瞎胡闹,如果不是胖子跑过去我都已经要忘记他了,这个人确实没什么存在感。 关根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回了神,知道我们是不会顾及他的,自己撕了两条衣服固定比较严重的伤口,我和胖子斗嘴的功夫,他早就做好了继续出发的准备。 他应该是从我和胖子的口中明白了闷油瓶才是这个团队的核心领导,为了保住自己仅存的部分权益,他执行闷油瓶的命令比我和胖子还上心,果然是一个很有眼力见的人。 因为我这些年的经历,我对这种表面看着老实,实则扮猪吃老虎的人都很有戒备心。俗话说得好,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从不叫。 胖子一手拿着洛阳铲一手拿着手电筒,他很会保管重要的东西,只是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三天,备用电池也已经是最后一块了,光亮大不如前。 我们四个人靠着两只可怜的小手电开始前进了,闷油瓶头前带路,我和关根走中间,胖子殿后。胖子以前总是冲前面,这次一定要走后面,我知道他是想看着关根,怕他出问题。 四个人中只有闷油瓶完好无损还健步如飞,胖子的体力消耗的很大,走起路来扑哧扑哧的跟牛似的喘气,不过听着他喘气的声音我反而异常安心。 我虽然休息了一阵,膝盖骨还是疼的钻心,膝盖是人体发育最粗糙的部分,再这么折腾下去我老了膝盖一定会出问题。闷油瓶不回头也跟后脑勺长眼睛似的,似乎注意到我跌跌撞撞的走法,突然就伸手来拉我。我有点尴尬,毕竟这里人人都伤的很严重,单我给他牵着多不好意思。 闷油瓶理解不了我的小羞涩,不顾我的反对硬是抓住我的手拽着我朝前大步走,我心道你还不如不拉着我,拉着我反而走得更快了,你是不是跟我有仇现在报仇来了。 胖子已经累得提不起精神跟我斗嘴了,只开了两个玩笑就没再说话。我有意识在瞄着关根,发现他一直在走神,因为我也很容易走神,所以我能准确的判断别人是在走神还是在思考,这是一个并没有什么用的技能。 关根一直保持神游的状态肯定会重蹈我的覆辙,我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他瞄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被闷油瓶紧攥住的手,勾起唇角,那意思好像在说你还是管好自己好了。我被他无言的噎了一次,有点火大,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 这里的路大多人工修葺过,有的路是利用山体里天然的裂缝开出来的,曲曲折折的看不到头。这样的路让我心里的疑惑越发大了:那些蛇到底有什么功效,为了那些蛇居然不惜这么多人力物力做这种事情,可惜闷油瓶不愿意告诉我。 闷油瓶也是为了这些蛇才来的吗,说不定他背包里就装了一两条,这种蛇有什么特殊的吗,连他都特别来找,难道吃了可以长生不老?这就是他长生不老的秘密?一般人吃了大概会直接嗝屁吧。 拐过了一个新的弯还没走几步,关根猛地停下了脚步,胖子没来得及停步,一下撞上去差点把关根咧出去,胖子揉着鼻子问:“哎呦你突然停下来干嘛?咯死胖爷了!” 关根没理会他的喋喋不休,眯起眼睛盯着前方问道:“那是什么?” 他的手指随之指向了山壁的某个部分,我连忙看了过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还是光秃秃的一片山壁,胖子左右看了看,道:“你瞎叫什么!胖爷我眼睛这么尖都没看到什么,别一惊一乍的,再说了咱们有小哥呢,小哥都没说话哪儿轮得到你。” 关根皱起眉头:“有东西在反光,刚刚手电筒晃过去的时候,我看到有东西在反光,我绝对没有看错。” 我们现在走的是一条纯天然的山壁,因为裂缝比较大所以人工修葺的痕迹不重,进来的时候我敲过几下,货真价实坚硬的岩石,就算是闷油瓶想打碎也不容易,这种材质的石头是不可能反光的。 闷油瓶听他这么说又把手电筒对准他指的地方晃了晃,在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我果然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光,胖子却道:“不还是啥也没有吗?你俩眼睛都坏了吧,出去赶快治啊。” 闷油瓶也表示自己没有看到,我意识到那个光不是什么角度都看得到的,因为我和关根站在同一个角度,个子又差不多高所以才能看到,胖子和闷油瓶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角度偏差所以看不到。 胖子是一个行动派,他一向觉得自己眼尖,这回被一个俘虏抢占了先机很不爽,立刻挤开我道:“管他怎么才能看得到,走过去看看不就晓得了!” 我连忙阻止他:“别!这种山壁会反光肯定不对劲,说不定是什么机关暗道呢,你别瞎弄,让小哥来吧!” 胖子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只是他好奇心比较重,跟在闷油瓶身后探头探脑的想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反光。闷油瓶把手电筒递给了胖子让他帮自己照亮,亮出自己的两根黄金手指,触角一样细细摸索山壁。他摸了一会突然动作一顿,两根手指猛然发力硬生生从山壁里拽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扁平的金属,比现发行的硬币大了一圈,闷油瓶来回查看了一番就递给了胖子,我也立刻凑过去看,发现那居然是一块“袁大头”。 袁大头是印有袁世凯头像的银币,这种钱币在二十世纪初铸造流行,数量虽然庞大现存的却不多了,大多数都在建国初被融掉了,这一枚看起来还很新,是货真价实的正品,被镶嵌在山壁里居然没有任何的弯曲和擦痕,只有闷油瓶把它拽出来的时候造成的新擦痕。 闷油瓶道:“有人凿开了山壁,把它塞进去又埋好,只留一个边。” 我职业病犯了,立刻想到这种品相的银币也算是珍品,要是拿去卖肯定能卖个好价格,转念一想又不对,山壁里怎么会塞着袁大头? 第十四章 在这种地方出现袁大头是很诡异的,跟现在流通的纸钞不同,这种银币又重又大,斗里面用不到钱,有这个功夫带钱币不如多带点吃的。 难道是有工匠带了袁大头进来,又觉得带出去太麻烦了所以随手把它塞在石壁里?这也太无聊了吧。 只是一枚钱币而已胖子很快就失去了兴趣,嚷嚷着让大家朝前走,我也觉得不就是一枚袁大头么,虽然怪了点也闹不出幺蛾子,它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跟我们也没啥关系。 袁大头卖不了几个钱,胖子看不上,随手就塞给了我,我身上早就没兜了,只好把它收在了背包侧面。关根的背包我一直没空打开看,里面可能没放什么东西,还是瘪的,等下次休息我一定要打开看看。里面可能有比较重要的东西,因为关根看了好几次,他很想把它拿回去。 知道墙上可能会有蹊跷,我们不再全神贯注关注脚下,分出一半注意力在两边的墙上,走了约莫一两百米,果然发现了一个更为奇怪的现象。 这里的山壁每隔十米就会出现一枚袁大头,高度和位置并不是固定的,而是随着山洞起伏来设计。手电筒的光照过去会在特定的角度反光。以胖子的身高是看不到的,只有我们三个个头在一米八左右的能够看到,我尝试垫了脚,果然反光也消失了。 所有的袁大头都没有划痕,说明从来没有被流通使用过,由此大概能推算这里被开发修葺是在民国初期,即使不是,民国初期也有人进来过。 银币上面涂了一种或许可以防止氧化的东西,所以这些钱看起来还这么亮晶晶,这不可能是随手塞进去玩的,要玩也不可能玩这么多。 有人经过计算把特殊处理的袁大头埋进石壁,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可能是为了给某些特定人群看,而且必须得是身高在一米八左右的。 他们修葺走道不可能专门找一米八的工匠,那个年代人们的营养普遍不够,穷苦汉子没这种身高。设计者有心不想让一些人看到这个标记,这种设计法让我想起了山洞隧道里的反光标板,也许这也是用来引路的。 在我猜测这一切的用途之时,闷油瓶已经朝前摸了几十米又摸了回来,他解释道:“反过来走看不到。” 我说道:“这可能是跟隧道里的反光标板一个原理,是用来引路的,那时候没有狼牙手电,只有火把啊煤油灯什么的,顶多有个老式手电筒,可能是怕人走丢了才弄这个。到时候一看墙壁上反光就是有路,一边能看到一边看不到,这样就知道这条路是通向哪的。” 胖子就说道:“屁,你这一路走来看到分叉口了?就他妈一条路还费那个劲干嘛,还搞什么身高限制,咋地,低于一米八的都不是人?那要是个个子矮点的进来咋办啊!” 我知道他是气自己的身高被排除在外,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身高优势俯视着他,他捣了我一胳膊肘差点捣在我伤口上,气的我骂了他好几句。 关根问我讨了一枚银币,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我嫌这些东西太重全丢给了他,他只留了一枚其他的都随手丢弃在了墙角。 胖子看着那么多银光闪闪的袁大头难免心动,一枚他看不上眼,但是这么多枚价格就很可观了,我就道:“这么重的东西你带它干嘛啊,又不是金的。” “瞧你说的,小同志就是不会过日子,苍蝇虽小可也是肉,我们的原则是大小通吃懂不懂?胖爷来这是发财的,结果呢?别说好东西了,一开始的冥器都弄没了!我不管,这些拿出去你得负责给我找买主,哎,天真,你觉得这些能卖多少钱?”胖子一边说一边脱了褂子把那些袁大头一股脑装进去,打了一个小包裹背在身上。 我撇了撇嘴:“如果都是签字版的那你就发了,不过我看了一下都是普通版,一枚顶天了一两万吧。” “嚯,那也不低了,贼不走空,我得把墙上的这些都给起下来!”说完胖子就撸起了袖子,跟我要了小铲子大踏步的朝前走。 我看看闷油瓶,闷油瓶跟我说这里反正梅机关,随他去吧。闷油瓶都这么说了,胖子更起劲了,他撬东西很拿手,一路走一路撬,撬下来就朝身后的小包裹里一丢,银币叮当相撞的清脆声还挺好听的。 眼见着胖子的小包裹渐渐鼓起,我很想告诉他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又想到胖子那体型胃口也小不到哪里去,他能拿得动就让他拿呗,拿去卖还不是要分我一成佣金,挺划算的。 胖子跑到前面就变成他打头阵,闷油瓶走在中间,我和关根走在后面的队形。我的膝盖已经好很多了,或者说走麻木了,说什么也不愿意让闷油瓶再拉着走,他也没坚持,走在前面聚精会神的观察周围。 撬到大概六十多枚胖子总算停了手,有点意犹未尽:“哎,好像到这里就没了?是不是带进来的钱用完了?这要真是路标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我心想你都撬了六十多个了还不满足,一会要是那破褂子漏了全掉干净我可不提醒你,正想开口损丫几句,脚突然迈不动步子了,脚踝上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一样。 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在胖子身上他会直接一铲子打过去,但我没有他们这些练家子的反应能力,还傻逼兮兮的回头去看,借着微弱的光亮我一下就看清了,抓着我的不是别人,就是那只下落不明的粽子!! 在胖子和它的激烈搏斗中,它的一只手和一只脚已经被砍了下来,头也掉了一半。脑袋被可怜的一点点皮肤黏连着贴在后背上,仅剩的手攥着我的脚踝,那模样别提多渗人了。 我头皮一下炸开,大声惊叫起来,拼命抬脚去踹粽子想把脚从它手里解救回来,关根离我最近,我一叫他立刻转过身帮我一起踹粽子。 与我尖叫同时响起的是胖子有点欣喜的声音:“哎呦我操,这里好像有个大玩意,看胖爷我把它挖出来看看……” “别碰!”闷油瓶立刻出言制止。 闷油瓶的制止没有起效,随着一长串喀嗒嗒嗒嗒的声音,我眼前一黑脚下一空,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自由落体了,关根跟我站在一块也没能幸免,我俩直接就摔成了一团。 这一切都是同时发生的,左右还没用到一分钟,饶是闷油瓶也没反应过来,翻板设计的机关在我和关根掉下来之后立刻就合了回去,我摔的七荤八素眼前又黑,差点以为摔失明了。 “小三爷,还活着么?”关根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听起来也摔的不轻。 我没好气的道:“没死呢!” “那就好,我那背包里有荧光棒,先拿一根出来用吧,这么黑我还以为我瞎了呢。” 荧光绿掰亮以后,我才看清楚自己是掉到了什么鬼地方,又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空间,很像我们一开始躲蛇进去的那个安全所,这里的高度只有两米多,我们没有防备才会摔的惨了点。 这个地方也和上一个地方可能一样是躲蛇的避难所,如果有蛇跑出来追到这里,他们就把墙上的机关掰开躲下来,死胖子还让我稳重一些,他自己还不是手贱的要死。 关根跟我想的一样,也认为这里是避难所一类的东西,苦中做乐的道:“看来咱们还算幸运,粽子没跟着咱们一起掉下来。” 我本以为我只要紧跟着闷油瓶,防范着他别突然失踪就能保证安全,没想到这里的一切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如果是墓道里的机关还能有迹可循,可以时时防范,可现在这个地方的机关纯粹是保护性的,没有修建地图根本摸不清。 要是老这么时不时的掉几次,我的心脏也受不了啊,再说这玩意下来容易怎么上去啊?我对机关的研究一知半解,举着荧光棒查看天花板,想尝试从里头把翻板再翻过去,关根也跟着我抬头看,就道:“别看了,单向机关,里头出不去,只有外头再抠一下咱们才能出去。” 我立刻急了:“那怎么办啊,得想办法出去啊!快找找有没有什么开关之类的,这里既然是避难所,也要考虑到外头无人接应的情况吧,如果所有人都躲进来外头没人开门,人进来了还不活活困死啊?” 关根道“不用那么麻烦,那小哥和胖子不还在上头吗,费那个劲干嘛,你嚎一嗓子让他们来救你不就行了。” 我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么没有建设性的意见,我掉下来已经很丢人了,还巴巴要人救岂不是坐实了拖油瓶的名号,立刻道:“我才不,那多丢人啊,你怎么不嚎?” “我嚎要是有用我早就嚎了,我嚎了他们会来救我么?还得你小三爷来。” “他们万一还在跟粽子打呢,我才不……” 我话还没说完,狗日的突然冲过来,我反应不及被他对准胯下狠狠一个膝顶,世间最痛莫过于此,我当即扯着嗓子哀嚎了一声。 关根这个瘪犊子,自己起了一个断子绝孙的名字就也想让别人断子绝孙,我捂着裆眼泪都要掉下来,心说怎么着,人也好鬼也好都单挑我一个人欺负,难道我脸上写着好欺负三个字吗!? 第十五章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痛比蛋碎更痛,我这辈子都没叫的那么惨过,称得上惨绝人寰,我以为我都嚎成这样了,小哥他们肯定立刻就得冲下来看看,但是我嚎了半天也没听到上面有动静,心中奇怪。 关根也觉得奇怪,绕着山壁左右敲了敲,做一个无辜的表情,两手一摊:“对不起小三爷,白嚎了,这里声音好像传不出去。” “……”我相信在荧光棒的绿色光线照射下,我的面部表情一定狰狞的像地狱来的恶鬼,恨不能下一秒就冲过去啃下丫一块肉来。 “别这么看着我,这不是也没想到吗。”关根嘴上说着毫无诚意的道歉,趁我暂时丧失了战斗力,一把就把背包给抢回去了,表情诡异的翻了半天。 我缓了一会已经缓了回来,扶着墙慢慢的爬起来,找了个不那么紧绷的姿势坐下,跟关根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我看他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笔记本,心道那个笔记本里肯定有什么秘密,早知道刚才休息的时候先翻个遍,等到现在白白错失良机。 这小子绝非善茬,来倒斗还戴着人皮面具怕被人看到自己的真面目,要么是仇人太多,要么是地位太高,既然长相都是假的,关根这名字八成也是化名。 经历了太多,我已经不相信纯粹的巧合了,很多你以为的偶遇,多是别人精心的设计。这一行的人都有超出你预想的耐心,被一千年前的人算计什么的我都经历过,这种只是小场面而已。 我稍微动了动脑子就想吐,肯定脑震荡了,浑身的关节都在跟我抗议,坚决反对我再站起来。唉,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即使后面有千军万马在追我,有一丝空隙我还是想休息,幸亏我不是真的干这一行。 不过按理说关根受的伤比我重多了,从他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痛苦,也许是人皮面具遮挡住了一部分?有时候我真的挺佩服这些“土拨鼠”的,受了那么重的伤都能分分钟站起来。 “小三爷。”关根翻完了自己的笔记本,把背包的拉链死死拉好,突然喊了我一声。 他的声带在爆炸中受了伤,沙哑又难听,像指甲抓过黑板一样。在外头事多我没注意,被困在这个小空间里,荧绿色的光幽幽打在我们身上,气氛迥异,他用这个嗓子一喊我,我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干嘛?” “没什么,就是单纯想喊喊你,这个称呼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挺怀念的。”关根学着我的样子坐在了我对面,上下打量了我一通,把头靠在石壁上,扯出一个堪称凄苦的微笑来。 也许是因为知道我是个菜鸡,在我们单独相处的环境下,他的警惕性降低了几分,浑身的肌肉都放松下来了。他看我的眼神像看一个熟悉的傻逼,如果不是在这个环境之下,我几乎要以为我俩是久别重逢的故人。 怀念?很久没听过?他的用词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个人认识我?还是他认识我三叔?故人还好,就怕是仇人。我脑内立刻过滤了好几十种可能,警惕的朝后挪了一下,生怕他下一秒就露出狰狞的面目,冲过来把我掐死。 关根见我不说话,又道:“也许你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们是认识的,而且关系很深。” 我就道:“别套近乎,我可不记得见过你这样的,有本事把真名爆出来,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用假名算什么好汉。” “激将法对我可没用,看在咱俩还有些关系的份上,给你个忠告,你听不听?” “关系?什么关系?说出来听听,我还可以考虑一下。”我早就不是那个会对秘密刨根问底的愣头青了,想用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段蒙我,下辈子吧。 关根表情非常耐人寻味,还隐约有点欠揍,让我的拳头蠢蠢欲动,想揍丫。他用高深莫测的眼神瞄了我一眼,语重深长的说道:“我跟你的关系是你想象不到的,我们之间有比血缘关系还深的关系。” 我心说吹吧你,论起关系深,也不过是血缘关系,还有比血缘关系更深的?难不成你还能是我二大爷?等等,我心中一个卧槽,看我俩这年龄差,难不成他下一秒就要抱着我喊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的弟弟之类的? 不对不对,我老爹可是出了名的老学究好男人,要是他真的背着我和老妈在外头有私生子,那这世界上还有能信任的男人嘛。而且看这位的长相,我虽然长的没有吴彦祖那么帅,总还是有特色的,不至于跟这么一位是同胞兄弟啊。 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来,关根突然笑了,他用一只手捂着额头,笑的嘴角直抽,嘴里念叨着:“不行了,不行了……这黑历史还真不是想回顾就回顾的。我的麒麟臂都要控制不住了……哈哈……算了算了,你别想咱俩的关系了,猜破头你也猜不着,我就跟你说一句,你一定要记住。” “不要相信任何人。”关根上一秒还在不正经的笑,下一秒表情突然变得十分认真,他可以在不同状态里自由切换,一阵一阵的,像个重度神经病。 他刚说完这句话,荧光棒可巧暗了下来,我的后背猛然一凉,他那句话像是立体环绕一样在我耳边不断回响——不要相信任何人……任何人……任何人…… 我只惊慌了几秒钟,就意识到只是时机赶巧了,荧光棒反应光了而已,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笑着道:“不要相信任何人?那也不要相信你,那我怎么还能相信你这句话是对的?” “你要是跟我扯这个,那咱俩今天就没完了。”关根的脸沉浸在黑暗里,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撕裂般沙哑的声音,像是贴在我的耳边说话一样清晰。 “你必须要清楚自己的处境,你现在已经置身于一个大谎言之中,在里头的人没有一个嘴里说的是实话,包括你自己。我们可以说,只有说话的人自己知道说出去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可那些话也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你又怎么保证那些话是真正意识上的真的?也许对那个人来说是真的,对你来说就是假的。一份逻辑只有放在适合的位置才成立,否则就是假的。” “所以,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己,只有完全不信任才能从这个逻辑怪圈里跳出来,只有完全不信任你才能冷静的像一台机器,去分析每句话里不合理,有漏洞的地方。在谎言构造而成的世界里,掌握的真相越多,说出去的假话更多,这样的人才能赢。” 我直觉他这话不是说给我听的,反倒更像是给自己的催眠,就道:“谎言总有源头,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那个散布谎言的人?更何况撒谎也是有原因的,在探寻真相以前,你寻找真相动机又是什么?你撒谎骗人的原因又是什么?总要有一个原因,又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去撒谎,图什么啊。” “这重要吗?小三爷,这不重要,你现在还不明白,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做一些事情,你当时可能看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做,等你看懂了想明白了,就晚了。不是每个人做每件事都有原因,有时候我们总会去做一些自己都不知道原因的事情,不知道原因才能做得更好,知道了,看透了,就没劲做了。不要总想着别人为什么这么做,因为你甚至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关根说完以后,不等我说,反问我:“你来这里的原因是什么?你知道吗?是你自己做得决定,还是别人做得决定?你以为是你自己做得决定,其实早就有人替你做好了,所以到最后,你还是不知道。” “至少我会努力的去知道。”我不想再跟他讨论这个可能永远没有结果的话题,他的逻辑根本不通,我为什么非要在这种地方跟他讨论这种事情?于是我冷冰冰的道。 关根却没有结束这个话题的意思,咄咄逼人的道:“怎么知道?去问那个小哥吗?他告诉你的永远都是他想你知道的,如果你不能通过自己的途径去得到信息,他不想你知道的部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相信他,他相信你吗?” 第十六章 他的态度激怒了我,我最讨厌别人跟我扯小哥,我朝地上啐了一口,狠狠道:“如果小哥觉得我不需要知道,那也有他的理由,我乐意他瞒着我,我乐意这辈子都不知道,信不信是我俩的事,关你屁事?” 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应该跟关根吵架,理智告诉我我们应该齐心协力共渡难关才对,更何况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惹他不快对我没有任何的好处。 一般情况下,在墓地里我从来都不会任性,因为我知道作为一个愣头青,我自己琢磨出来的东西绝对没有这些老手靠谱。所以在遇到类似关根这种能力比较强的人的时候,我会下意识收起自己的部分想法,尽量遵从他们的决策,即使对方是我特别讨厌的类型也不例外。 怪就怪在我对关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敌意,这种敌意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从心里冒了出来,越接触感觉就越明显,当然也可能是我纯粹讨厌他装逼。 我一定认识这个人,在这个念头的驱使下,我下意识问出了口:“你到底是谁?” 关根垂下眼睑,眼睫毛在脸上投下了浅浅的影子,像黑眼圈一样阴沉,他笑了笑,轻声道:“知道这个,对你也没有好处。” “不知道对我更没有好处,你到底是谁?是我三叔叫你来的吗?”我唯一能联想到的就是他是我三叔叫来的,也许是三叔的手下,如果真的是他派来的,一方面可能是想保护我,另外一方面,也许是想监视我。 想到三叔那个老小子,我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那可是我亲三叔,我想到他的第一反应却是他是不是在算计我,难免心酸。 要说起我性格里最大的缺陷,就是很容易相信别人,当我下意识觉得那个人值得信任,脑子就会莫名缺一根弦。不过现在我发现其实大部分人都在骗我,所以我也慢慢学会了去怀疑,这并不是一个美妙的过程,撕开谎言的那层皮,每一块真相都鲜血淋漓。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这才正视起关根刚刚说的话,他的话外人听起来逻辑不通十分混乱,我竟然每一句都能听得懂,他知道我经历了什么,甚至知道我即将经历什么一样,掐着我每一条命脉,将一切娓娓道来。 “我认识他们吗,我怎么认识他们的,这都不重要,小三爷,重要的是,我认识你。”关根幽幽的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无法解释的,也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无法改变的,可是……” 话说到这,关根猛然闭上了嘴,我听到头顶上传来机关转动的咔哒声,闷油瓶从上面探出了头:“吴邪——” 关根除了认识我,是不是也认识闷油瓶,我被闷油瓶拽上去的时候,想到了这一点。关根不靠闷油瓶太近,像是害怕他,但是他也不离闷油瓶太远,像是信任他。 怪人一个。 那粽子已经被五马分尸,一块块的散落在地上,闷油瓶用刀把那尸体肢解了,从每个关节处破开,我看的直反胃,就道:“怎么把他碎成这样了,至于的吗?” 胖子擦了把汗,招呼我过去,指着其中一块道:“小哥是那无聊没事干碎尸玩的人吗?你仔细看看,这尸体里他娘的全是蛇,妈的这蛇钻粽子里头去了,我说怎么丫灵活的跟条蛇似的,感情是黑毛蛇鸠占鹊巢,把这粽子当窝了。” 我仔细一看,发现尸体关节上确实露出了不寻常的黑色的毛发痕迹,头皮都麻了,这种蛇找宿主是习性吗?野鸡脖子是把死人当成保温箱,把卵下在里面,这些黑毛蛇更绝,直接把粽子当成了代步工具,跟骑自行车一样把它“骑”来“骑”去的。 “小哥,这蛇到底什么来头?”我揉了揉手上的鸡皮疙瘩,随口问道。 闷油瓶显然不愿意告诉我这件事,我注意到他瞄了一眼关根,然后只是淡淡道:“我们要赶在天黑之前出去,不然会很麻烦。” 胖子道:“这里头乌漆麻黑的,谁知道外头白天还是晚上,怎么,到了晚上这里还闹鬼咋地?” 闷油瓶说这里不闹鬼,但这些蛇会在晚上倾巢而出,我们呆在这里,等蛇全出来了,只能完蛋。 既然闷油瓶都这么说了,情况一定糟的不能再糟。闷油瓶也是第一次来这个斗里,他只有一份很久以前的地图,进来以后才发现地图上有很多错误,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说到这里我和胖子炸了墓室的行为更显得蠢,在墓室里面找路还有迹可循,墓室的构造无外乎那几种,闭着眼睛都走得出去。现在在上面,完全是看山脉的心情,运气不好,我们会在山肚子里不停兜圈子。 检查完行李以后胖子几乎绝望了,我们四个大男人,食物只有半包饼干,饮用水也没了,闷油瓶分给他的干粮他一口就吃完了。在这种情况下,能依靠的只有闷油瓶多年来的经验和直觉,回头路走不得,只好继续往前走。 闷油瓶在前头开路,关根和我走在中间,胖子殿后,我想跟胖子说话,刻意放慢了脚步,戳了戳胖子,低声道:“喂,胖子,我手上有个活,你干不干?” “瞧你说的,咱们弟兄这么铁,那么客气干嘛?先说酬劳,胖爷可以考虑一下。” 我翻了个白眼,死胖子还是这个德行,就道:“我帮你卖东西不收你佣金还不行,小活一件,你不干,我找小哥干。” 胖子一听,笑嘻嘻的道:“小活还劳烦小哥干啥,交给胖爷,胖爷给你处理的妥妥当当的,说吧说吧。” “关根脸上有人皮面具,你找个机会把他面具摘下来,我想看看他的脸。”再怎么猜也没用,关根脸上有面具,我必须把他面具摘下来看到他真实的长相,他的面具已经破损了,闷油瓶也说那个面具做的特别糙,应该不难摘。 胖子瞄了一眼走在我们前面的关根的背影,有点惊讶,低声道:“你看他的脸干嘛,你突然发现他是你失散多年的大二爷?”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别乱打听,干不干吧你就说。” “干,不就摘个面具,胖爷还以为你要我杀了他呢,这么简单一活,行,等会休息的时候就干,也让你瞧瞧胖爷我的手段。” 我知道胖子在出其不意这方面很有能耐,就算一击不成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关根来历不明又是俘虏,没虐待他已经是我们的仁慈了,不怕尴尬。 只是没想到这个休息的机会我们没有等到,因为后来又发生的许多事情,导致我根本没时间也没有心情去揭开关根的真面目、这也成为很久以后我心中永远解不开的最大的一个疑惑,又或许,不揭开对大家都好。 闷油瓶是真的在着急,脚下生风,每次他这个样子都是要命的时候,他没有准备让我们休息,大概是在这个时候休息了,下半辈子都要休息了。 山洞路不平,又高矮不定,一会抬头一会弯腰,就是没受伤的人也很难吃得消。我、胖子和关根又有伤在身,跌跌撞撞的跟在闷油瓶身后,默默把开这个山洞的人祖宗八代都数落了一遍。 走了一会,我们遇到了一段比较奇怪的路,路面泥泞不堪,堆积了很多水,头顶上还时不时有水滴下来,我以为头上有地下河,没有注意,用手电筒照了照还算干净,就用喝剩的瓶子装了一些,胖子摸了摸岩石,突然喘着粗气问我:“天真,外头天气怎么样?” 我有点莫名其妙,在这山肚子里头知道天气有什么用,耽误他晒被子了咋地,嘴上还是回答道:“我进来那会是晴天,不过天气预报说可能有雷阵雨。” “完了完了完了,这一片特别容易塌方,你看这水,八成就是下暴雨的时候渗进来的,胖爷进来前就发现好几个地方都塌方了,听说还有泥石流,咱们爷几个可是在山肚子里,万一哪儿塌方了把那路给堵了……” 听他这么说我还真想起了这一茬,有点紧张的看向闷油瓶,闷油瓶默认了胖子的说法,没有回头,用手电筒朝前照了照,前方的路远的几乎看不到头,他淡淡道:“只要赶在下雨前出去,就没事。” 第十七章 我的心一下就沉到了谷底,老天爷不给面子谁也没办法,闷油瓶身手再好,水淹下来也只有死路一条,我们这么没有目的的瞎走,万一走错了路再折返,没塌方我们身体也受不住。 吾命休矣啊,我一下就想到了害我至此的罪魁祸首。吴三省啊吴三省,我要是真折在这,我们老吴家可就真断了根了,对自己人也下这么狠的手,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你说你害谁不好,非害我,我来这里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嗯,仔细想想,对三叔来说,我来这里到底对他有什么好处?这里的东西肯定不是,除了蛇没别的了,我又不是爬虫类爱好者,不可能一时兴起带条蛇回去。 那要么是为了人?我瞄了一眼在前头开路的闷油瓶,又瞄了一眼走在我旁边的关根,是他们俩其中的一个吗?会是哪个?闷油瓶的行踪看似缥缈不定,实则是有很微妙的规律的,他会去的地方,一定都跟那个秘密有关。 事实上,我才开始意识到,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跟那个秘密或多或少的牵扯,看起来是意外发生的事情,其实背后说不准有一千个人在推。 可是我总觉得这次的事情跟闷油瓶关系不大,没什么理由,就是直觉,更可能的是我希望我跟他的关系能更单纯一点,不能每一次见面都是带有算计成分的,像特务接头。 那是因为关根吗,他说过他跟我有非同寻常的关系,卧槽,他是我三叔的私生子?不对不对,我三叔今年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很是尴尬,生不出来这么大的儿子。 关根明显是道上的人,虽然有点神经病,老谋深算的影子总有几分。我在面对这种人的时候,心里总是没底,小聪明只能偶尔见效,真正正面对上我没有胜算。 现在的我下了几个斗不假,道上的门门道道说也能说,不过这里水深,我腿短淌不来,真正的明争暗斗我从来没有掺和过。道上的人喊个小三爷,也跟喊个什么玩意似的,离开了我三叔我什么也算不上,要是他真跟三叔有什么联系,我也得先弄清楚到底是仇人还是合作,不然我很被动。 这么想着,我看到闷油瓶突然停下了脚步,原来前面出现了一个分岔路口,一共有三条路。闷油瓶看我们实在经不起进去再出来的折腾了,就让我们等着,他去探路,我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脑子一抽朝他喊:“你可一定得回来啊。” 喊完我就懵逼了,这话说的像是送丈夫去参军的大嫂子,闷油瓶明显听到我喊什么了,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也没理我,走的不见了人影。 靠,负心汉。 胖子难得没损我,就靠在墙上歇歇脚,这种强度的走耗掉了我们全部的精力,坐下了就容易站不起来。我们谁都没坐,全靠在墙上短暂的歇脚,胖子问我要水喝,关根撕开衣服蹲下绑脚踝,他的脚上全是伤口,大概已经到了极限。 我和胖子相识苦笑,闷油瓶的脚步声已经听不到了,山洞里安静的有点可怕,胖子喝完水,道:“天真,要是小哥不回来了,咱们选哪条路走。” “我选中间,你选左边,关根选右边,咱们仨剪刀石头布,谁赢走哪条。”看来闷油瓶的背影也让胖子想起了不堪回首的过去,闷油瓶动不动就失踪,失踪专业户没有诚信可言。 闷油瓶最开始失踪我很惶恐,现在他再失踪,我大概只剩习惯和无力了。只不过他这次如果真的失踪了,我大概是走不出这里了,就算走出去,想再见到他,不知道得过多久。 关根道:“我比较想选左边,根据我的经验来说,我喜欢左边。” 我摆了摆手:“行,你左边,胖子右边。” 胖子嚷嚷:“凭什么他有选择权胖爷没有?胖爷凭啥要你们都不要的那条路啊?” 我真挺佩服我们三个的,这种条件下为了这种事都能争起来,最后为了谁选那条路先来了一番剪刀石头布的追逐,最后是我选左边,关根选中间,胖子选右边。 在这个过程中闷油瓶回来了,没管我们仨,换成朝中间的那条路走。我们仨在极度无聊的情况下,又开始赌小哥一定会选自己的那条路。 闷油瓶这次真的没有失踪,孩子总是要长大的,我莫名生出了老来安慰之感。他回来以后告诉我们,他各走了五百米,左边走到三百米的地方出现了袁大头的痕迹,但是在五百米以后就没有了,右边的袁大头一直到五百米以后还有很多。 埋袁大头的手法都是一样的,应该是同一个人埋的或者同一批人埋进去的,是用来指路还是一种特殊的讯号,以及为什么要选择这么隐蔽奇怪的方式,就不得而知了。 闷油瓶选择了右边的那条路,没人有异议,胖子朝我挤眉弄眼,显摆自己胜利了,我朝他翻了个白眼。 我们跟着闷油瓶一路走进去,时刻关注着袁大头的反光,一直走到在袁大头消失以后,面前的路越发宽阔,我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看到了一个约莫三个足球场大的地下湖。 这种规模的地下湖对我造成不了震撼,对我造成震撼的是我们接下来要走的那条路。从我们站的这边,到地下胡的那边,足足有五十米的距离,唯一能走的那段路根本称不上是桥,倒是像游戏里的那种跳跃式台阶。 那是一堆断断续续的天然形成的石柱石块,最宽的没有我两只脚宽,最窄的只有我半只脚,有些石柱中间只有细细的一小条,能不能经得住我们都是问题,堪比走高空走钢丝。 胖子咋舌,他的体重成为了目前通过这个“桥”最大的阻碍,胖子想了想,道:“你们先走,我最后走,万一踩断了哪个我还能跑过去。” 闷油瓶点了点头,先帮我们开路,他拿着手电筒,在桥的不同地方丢下了荧光棒照路。人与人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这么危险的路,他还能保持体态轻盈,像游戏里帅气潇洒的大侠,几个跳跃蹭蹭蹭的就跳到了对面。跳过来以后大气也不喘,对我们道:“不要踩第三根,第八根,第十二根,还有倒数第三根,会倒。” 我看关根,关根看我,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我脚扭伤了,万一踩倒了哪个,就真过不去了,你先走。” 这种情况下不是谦让的时候,我咽了口口水,颤巍巍的站上了第一根石柱。山洞不是密封的,有阴森森的穿堂风吹过,我站在上面抖了一下,突然眼前一花,差点从石柱上跌下去。 不是我恐高,是折腾太久体力到了极限,也许是血糖低,我的双眼模糊,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我深呼吸了几口,听到胖子喊:“别看下面,只看桥!年轻人要勇敢,相信自己!你行的!” 我骂:“我他妈要看桥,怎么不看下面?狗日的,有本事你试试!” “胖爷马上就走,不劳你费心,赶紧麻溜的走过去!” 我当然知道这么耗着不是办法,努力适应头晕眼花的咬着牙朝前挪,头晕加上穿堂风,让我走的越发艰难,要对准石头踏脚,好几分钟都迈不开一步。 胖子在后头看着,他不知道我是头晕,以为我是害怕,就一直在喊:“天真你走啊,朝前走!大踏步的朝前走!别害怕,小哥在你前头,胖爷在你后头,怕什么啊?朝前走!掉下去也是水,摔不死!掉下去胖爷下去捞你去,怕个蛋啊!” 喊完他还觉得意犹未尽,居然还给我编了个词,哼哼唧唧的唱了起来,十分欠揍,他破锣一般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里回响,好好的调子被他唱的很悲壮:“小三爷你大胆的朝前走啊~朝前走~莫回头——” 第十八章 这首歌的调子本身就不甚欢快,胖子扯着嗓子嚎更加凄厉,听着特别不吉利。我脚下一咧,石柱发出令人不安的不详声响,还踢掉了一根荧光棒,眼前一下就暗了下来。 几乎在荧光棒掉下去的同时,闷油瓶掏出一根新的荧光棒,稳稳的丢过来,荧光棒跌在我脚边,他朝前迈了一步,对我道:“别慌。” 胖子还在唱,我听到关根的声音夹杂在他凄厉的唱腔里,关根喊道:“别唱了。” 胖子当然不会理会他,自顾自唱的很开心,关根又道:“不吉利,别唱了。” 胖子不爽的停了下来,道:“你们这些小同志,胖爷能唱给你们听你们就应该感激了,还跟我提要求,吉利不吉利的,胖爷又不是你们的点歌机。” 我已经走了一多半,身后的胖子和关根离我越来越远,声音被风吹的零零散散,有些虚无缥缈,像鬼一样空灵。 我好不容易踩稳了脚步,朝闷油瓶比了一个OK的手势,吼道:“死胖子你消停会,没人求你唱歌,你唱个鸡巴,他妈就乐意挑这样的歌唱是不是?” “得得得, 你是爷,顺着你,打不过你家那位,你走你走,你好好走,胖爷不说话。”这种时候胖子还不忘损我,倒是真闭了嘴,一声没吭了。 他说话的时候我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了一部分,他现在不说话,我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脚下,荧光棒照不到地下河现在是多么波涛汹涌,因为看不到心里更没谱,我真恨自己最近瘦了,总有被风一吹就掉下去的错觉。 我一直给自己加油,暗示自己是超人,总算颤巍巍的走到了头,闷油瓶伸手捞了我一把,脚踏实地的一瞬间我差点跪倒在地上。 闷油瓶扶住我以后,朝对面晃了晃手电筒,示意他们继续朝这边走。我朝我们即将前往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莫名打了个突。这个石台阶我走的时候有几根柱子都在抖动,胖子过来以后八成会倒塌,如果这条路是错的,我们也没办法走回头路。 闷油瓶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勉强朝他笑了笑,心道算了,闷油瓶的决定向来是对的,如果他都做错了决定,我们八成也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我听到那头胖子道:“好好走,别踩塌了,掉下去可没人下去捞你。” 关根蹲了一下,大概是在把脚上的绷带收紧,又在原地跳了两下,道:“甭操心,掉下去了我自己游上来。” 胖子乐了:“行,小伙子有骨气,胖爷欣赏你,大胆的朝前走,天真都走的过去,你肯定没问题。” 我心道你夸他就夸他,损我干嘛啊,什么叫我都啊,我的身体素质已经很大幅度的提升了好吗。 闷油瓶用手电筒照了照那些柱子,催促道:“快点过来,第四根和第五根,第七根,最后一根,不能再踩了。” 我一看,那等于三四五都不能踩,关根要从第二根跳到第六根,在从第六根跳到第九根。这种跳法很可能会踩塌其他的,万一脚滑,他可就真下去了,他下去了胖子也过不来,这不完了吗。 关根看了看那些柱子,显然也考虑到了和我一样的问题,皱着眉头道:“不行,我没把握这么跳不踩塌其他的,我的脚现在不听我控制,不然我最后走。” 胖子那吨位,就算再怎么灵活还是胖子,关根最后走就等于我们完全抛弃他了,这不是我们一贯的作风。 胖子琢磨了一下,拍了拍手:“不然这么着,你朝前跑,我跟在你后面,咱俩一起冲过去,这么多柱子,倒也得倒一会,时间抓得紧就没问题。” 就在我们商讨办法的时候,倒数第四根柱子突然发出剧烈的咯吱声,那根柱子我过来的时候差点踩滑,所以重重的跺了上去。大概就是因为我那一脚,柱子承受不住,轰隆一声断裂开来,朝我和闷油瓶的方向一路倒来,顺势砸断了最后三根。闷油瓶眼疾手快,一脚踹在最后一根柱子上,阻止了它们掉下来砸碎的节奏,吼道:“过来!” 关根嗖的一声窜上了石柱,胖子紧跟其后,被胖子踏过的石柱不堪重负,石崩柱塌,像末世电影里的场景再现,每一脚过去柱子都永远的消失在了河流里,一时间重物扑通落水的声音接连响起。 只是两三分钟的功夫,两个人就冲到了我们面前,踏上被闷油瓶阻止了崩塌趋势的最后几根石柱。可几根几乎完全断裂的柱子承担不住成年人的体重,关根那一脚下去就轰然崩塌,两个人像碎石一样猛然坠落。 “胖子!”我下意识扑过去抓,闷油瓶比我更快一步,扑过去抓住了关根胳膊,我夺过掉在地上的手电筒,朝下照去,想找胖子的踪迹,手电筒光刚照下去,就听到了杀猪般的鬼嚎。 “嗷!!臭天真,你想弄瞎胖爷是不是?给我关了那个破手电!麻溜把胖爷拉上去!” 把两个人全部救上来以后,石柱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像是什么都没有存在过一般,我和胖子大抵是真的不适合做盗墓这一行,每次我们盗过的墓最后都被破坏的十分严重,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胖子没有掉下去,就在柱子崩毁的一瞬间,关根抓住了胖子的一根手指头,给胖子争取了一点时间抱住了他的腿,这才避免了胖子掉下水被石头砸成肉饼的悲剧。 胖子趴在地上猛喘了一阵子的气,我也喘的厉害,气不过踢了他一脚:“你个傻逼,不是挺能耐吗,怎么还能掉下去,以后没本事别瞎逼逼,老胖子,早点退休去广西,看云彩愿意不愿意嫁给你,然后给你老丈人种地去吧!” 胖子摆摆手:“闭嘴,你知道个屁,那柱子太不结实了,简直就是他妈的高危建筑,早就该拆迁了,怎么能放任它们存在害人呢?” “就算没高危,也不能随便超重啊,你不知道高架桥都不许超载货车行驶吗?您这吨位严重超标,别什么都赖在人家身上。” “你不超重,你看看人家小哥,人家过去的时候那桥屁事没有,你呢?你一过哪儿哪儿都坏,胖爷就说不能跟你待在一起,咱们上次回去胖爷让你去拜拜,你去了吗啊?你拜的是衰神吧天真?” 劫后余生,我和胖子还在歇脚,关根已经站了起来,看他起来了,我们也不好意思在继续赖在地上,站起来以后胖子搂住关根的肩膀,使劲勒了他一下:“可以啊,够义气,行,你这份恩情胖爷记下了,从今以后咱们就是哥们,以后有用得着胖爷的地方,北京城里提我王胖子,没人不知道的!” 胖子豪气万丈,手下的力气也重,关根被他一勒差点咳出血,一边咳一边勉强笑着道:“那以后还得仰仗胖爷照顾,我就不客气了。” 我看着关根那小身子骨,生怕胖子一激动把他肋骨给勒折了,胖子是个不经夸的人,顺着他他就更兴奋。我看他一时半会停不下来逼逼,就转身走到闷油瓶旁边,想问他能不能休息一下再走。我现在心还扑通扑通的在跳,虽说我经历过更多凶险的场景,胖子差点掉下去摔死还是让我心有余悸。 闷油瓶凌空用一只右手抓住了关根和胖子,承受了两个人猛然坠落的体重,即使是他也有点扛不住,站在一边在揉自己的手腕,缓慢的将五根手指开合,检查自己的手还剩多少活动能力。 因为他没喊叫,我都没注意到他受了伤,他的右手可是金字招牌,也很少会明显的表现出受伤,我立刻担心他的手骨折了,马上走过去攥他的手,紧张的问:“手怎么了?骨折了?” 闷油瓶感受了一下手腕的活动力,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扭伤,很快会好,这里不宜久留,我们要赶快走。” 第十九章 我对他的没事向来持怀疑态度,对他来说的没事,在普通人身上大概都已经完全动不了了。同理,他说不疼,放在我身上,大概比生孩子还疼了。 好在这鬼地方不是墓道,只是在山里修葺的走道,虽然有一些机关暗道也只是用作保护躲藏,没有僵尸粽子一类的危险物品,闷油瓶的发丘二指派不上大用场。 而且我们之所以这么急吼吼的想要出去,一是因为下雨这里可能会塌方,二就是因为这里有很多那种黑毛蛇。可是我们走了这么久,连个蛇蛋都没看到,闷油瓶还说那些蛇主要住在山肚子里,怎么一条都没看到? 我心中觉得奇怪,顺口就问闷油瓶道:“对了,小哥,你不是说上面都是蛇么,怎么走到现在也没看见啊。” 胖子耳朵尖,听到我提蛇十分的恨铁不成钢,冲过来捂我的嘴:“你傻啊!没蛇不好啊?现在咱们哥几个残的残伤的伤,塌个方就死绝了,你还想死后被蛇拖去孵卵啊?闭嘴吧小祖宗!你丫说什么来什么!” “屁!我要是说什么来什么,我现在说来个直升机把我们救走,来了吗?我还说走到前头就有人来接我们呢,有人吗?”我把油腻腻的胖子推开,嫌弃的擦了擦嘴,死胖子一手的泥还朝我嘴上糊,呸呸呸。 “我这没上过学的都知道什么叫好的不灵坏的灵,你那是乌鸦嘴不是喜鹊嘴。”胖子翻了个大白眼,不再跟我辩论这个没有营养的话题,他早就在心里确定了我倒霉蛋的身份,认为靠近我一百米以内就肯定得倒霉。可惜世事难料,每次他都能遇到我,这大概就是命吧。 闷油瓶的手电筒光越来越暗了,闷油瓶从背包里拿了一块备用电池,那估计是最后一块了,权衡再三闷油瓶没换掉旧的,只是用力甩了几下手电筒。 胖子抓了抓自己的破裤子,居然从里头掏出了一根荧光棒,他得意洋洋的举起来甩了甩,跟我炫耀。胖子这家伙在跑过来的时候居然还有心情抓了一根荧光棒塞在裤裆里,这确实是我们为数不多的照明用具,不过他塞在那种地方,也只有他自己肯拿,我可宁愿忍受黑暗。 这次没有鬼打墙,隧道的入口好好的呈现在我们面前,那是一个两米高一个胖子宽的洞口。入口挖的十分草率,固定用的砖块胡乱的填塞进去,草草的撑起山洞 。人工修葺的痕迹过了这么多年早就应该没了,我却看到了一些顶多十几年的挖掘痕迹。 我心里咯噔一声,疑心闷油瓶选错了路,这个洞的开凿和前面的都不太一样,手法这么粗糙,不会是随便开出来糊弄人的障眼法吧?我们辛辛苦苦的走到头发现其实那是一个死胡同也说不定。 我本来以为这个山内部的开凿只是为了蛇,是一个目的非常单纯的工程,但是在这里行走的过程中,我发现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明争暗斗,并没有我们现在肉眼看到的那么简单。 在我们来到这里之前,不同时代都有不同的一拨甚至很多拨人来过这里,目的都是那些蛇,而古墓的改造应该是最开始开凿山洞的人做的,而最开始的那一伙人中,至少有三个或者四个以上的势力。 他们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一起开凿了这个地方,却又担心其他势力会抢先自己一步,所以在开凿的时候偷偷摸摸留下自己这一方的暗号,然后故意挖掘一些障眼法,想要迷惑其他势力的人。 那些埋在墙壁里的袁大头,还有分岔路,甚至惊险万分的石桥路,都是为了迷惑别的势力,或许他们还不到能撕破脸的时候,所以没有布置下致命的陷阱。 我叹了口气,我们已经不可能追溯到那么古早的时期,去揪那些人的脖领子问他们到底是什么目的,他们肯定没想过,这种明争暗斗会给后来人造成多大的困扰。 我想给闷油瓶提个醒,又想到他比我更了解这里,我想到的他未必想不到,何必多此一举,就把那些小心思重新咽回了肚子,跟着闷油瓶手里微弱的灯光继续前进。 关根却没有像我这么沉默,他左右看了看,又抓了抓那些墙壁,问道:”这位……小哥,你确定我们现在走的路是出去的路吗?开路的人的目的是抓蛇,而且那些暗号只通向一边。” 闷油瓶破天荒的回过了头,看着关根,关根难得的表现出了一丝不自在,我注意到他略微错开了目光,避免跟闷油瓶直视。关根在面对闷油瓶的时候有很微妙的心虚,我暗暗的把他这种反应记在心里,我猜关根认识闷油瓶,或者是见过,也可能是见过闷油瓶的资料。 闷油瓶的目光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两三秒,他转过身去淡淡道:“抓蛇很容易,出去,却很难。” 让所有人都进的来,让所有人都抓得到,但是不会让所有人都出去。 关根耸耸肩,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尴尬,我心说还好我没有问小哥,不然现在啪啪打脸的就是我了,虽然胖子老是说命比面子重要,也没必要时时刻刻丢脸不是。 胖子拍了拍关根的肩膀:“小兄弟还是很细心的嘛,不过你放心,我们这位小哥身经百战,地面上咱们且不说,在地底下可是能让千年古尸下跪的主,你是没见识过他的本事,等会有机会让你见识见识,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有他在,咱们一定走得出去,是吧小哥?” 闷油瓶没有接胖子的话茬,只是又用力的晃了晃手电筒,略微照了照四周。这条粗糙的隧道不算长,很潮湿,我听到周围有水流流淌的声音,旁边有一些我们看不到的暗河在流,水流湍急,听着十分不吉利。闷油瓶让我们小心一些,下脚的时候留着点力气,说不定哪里已经塌了一些,一脚下去就会掉进河里。 我借着闷油瓶的手电筒观察了一下,我们应该已经来到了大山很中心的地带,走到这里就可以稍微安心一些,因为从这里的结构来看,塌方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唯一的问题是我们的体力。 说实话,在这种没粮没电的环境下我竟然出奇的淡定,并不仅仅是因为闷油瓶还在,毕竟我也是见识过大世面的,以前经历过的危险也多了去了,这次的真的不算什么。 唯一让我觉得堵得慌的只有关根,一番相处下来,我越发觉得他很熟悉,这种熟悉很抽象,就像是我爸妈很熟悉我的那种熟悉,也就是俗话说的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关根说话的腔调,走路的姿势,甚至思维模式,都让我倍感熟悉,像是跟他认识了几十年一样,这样的人我的人生中屈指可数,绝对不会有哪个是混土夫子这一行的。 唯一能科学解释这一切的,可能只有Deja-vu现象,是指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或场景仿佛在某时某地经历过的似曾相识之感,也叫海马效应。说白了就是想象力太丰富,把差不多的场景自行脑补了,看到的并不是真的熟悉的场景,只是大脑的自我高潮。 可是去他娘的,老子又不是三岁小孩,大活人都能搞混才是活见鬼,我他娘的难道失忆过?我的大脑不受控制的过了一堆狗血的电视剧桥段,我忍不住甩了甩头,把那些画面甩出我的脑子。 我一想事情脚步就慢了点,关根本来在我侧后方,这么一落下他就走到了我的前面,他回过头对我道:“小三爷,走快点,别想东想西的,小心一会回过神身体扛不住。” 他回过头的一瞬间我脑子里突然炸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快速的窜了过去,就差一点点我就想起来这种熟悉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了,可惜还是让它溜走了。我有些懊恼的瞪了关根的后脑勺一眼,这种要想起来又想不起来的感觉太他娘的憋屈了。 亲身经历才能知道闷油瓶有多牛逼,他失忆过这么多次,每次失忆他都显得很淡定,不急不躁的,这是何等的境界。 闷油瓶是怎么恢复记忆的来着?我努力回想着他每次恢复记忆的过程。他对自己会失忆已经很习惯了,所以每次都会留下一些标记用来提醒自己,如果遇到特定的事情或者人物,他就会像是电通天灵盖一样,啪叽一下就想起来了。 得,要想用他这个法子,我还得等待契机,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去,而且我又不是真的失忆。 第二十章 “天真,你还有没有吃的啊?胖爷我快饿死了。”胖子的肚子突然发出响亮的一声咕噜,他的肚子从开始走就叫到现在,他倒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从后面戳了我一下。 我的思绪被他打乱,干脆也不去想了,无精打采的道:“有啊,我这还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你这不是废话吗,你看我身上哪儿还能藏吃的?饿了你就嗦唆手指头,保不齐能舔下二斤猪油。” 胖子又戳了我好几下:“没有就说没有,一言不合报什么菜名,说的胖爷更饿了。哎,小哥,这山洞里有没有能吃的东西?给哥们整点,实在饿的扛不住了。” “胖子你不要打存粮的主意啊,我们四个人就剩那点粮了,不留到最后关头不能动!” “我又没说要小哥把粮食给我,我是问小哥这山洞有没有能吃的,不论是什么,填吧填吧总比啥也没有强,你们是吃饱喝足进来的,胖爷都在这饿了好几天了!”胖子夸张的吸了口气,给我看他“瘪下去”的肚子。他确实比我们几个要惨一些,好几天前就进来了。 但是这是在山肚子里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是闷油瓶,让他凭空解决我们的食物问题也太难为他了,这里除了石头就是泥,难道要他给胖子搓几个泥团子吗。 折腾了这么久,我肚子也应该饿了,只是体力消耗过大,太累反而觉不出饿了,大概是身体开始自然消耗脂肪了。我正准备开口让胖子忍忍,闷油瓶突然蹲了下去,我一惊,心道你还真准备给他搓几个泥团子吃啊? 闷油瓶的两根黄金手指在地上略微摸索,猛地抽出一根近30厘米的绳状物。胖子用荧光棒一照,我看到那居然是一条无比粗壮的大蜈蚣,在荧光的照耀下死命的挥舞着无数只胡须,看着特别恶心。 闷油瓶掐住蜈蚣的某个点用力一撅,也不知道怎么弄的,一下就把蜈蚣的五脏六腑全拽出来了。他倒是不嫌恶心,特别淡定的把死蜈蚣甩了甩,丢给胖子,也不管胖子是都有心理阴影,拍拍手继续朝前走。 胖子捧着那条死蜈蚣脸都绿了,我幸灾乐祸的捣了捣他:“你不是饿了吗,小哥给你弄了,不论是什么,填吧填吧总比啥也没有强。吃吧吃吧,不够吃让小哥再给你弄一条,蜈蚣吃腻了看看有没有蝎子啥的,先吃着,说不定这山里有穿山甲呢?别辜负小哥的一番好意。” 胖子再怎么不讲究也做不到生吞蜈蚣这么牛逼,他捧着蜈蚣砸吧砸吧嘴道:“吃蜈蚣胖爷我倒是不怕,以前上山下乡的时候啥胖爷没吃过。问题是现在没火没柴的,蜈蚣本身有毒,生吃再中毒了还得麻烦你们背胖爷,胖爷哪舍得让你们受罪?唉,真是挺可惜的,胖爷我也挺想吃的……” 说完,胖子就想顺势把蜈蚣丢掉,没想到闷油瓶的声音从前面轻飘飘的传来:“我已经把毒液挤出去了。” 此话一出胖子的脸色更加精彩,偏偏他还把荧光棒举在脸边,在绿色荧光的衬托下实在很想让人给他鼓掌。我实在没忍住大笑出声,虽然这么笑牵动的我全身伤口都在疼,可我忍不住,娘的闷油瓶肚子里装的肯定是酱油,蔫坏蔫坏的。 关根八成也在憋笑,他道:“蜈蚣是中药,生吃大补,胖爷别客气了,吃吧吃吧。” 胖子连续被三个人补刀,内心大概是崩溃的,他猛地一拽那蜈蚣,把它分成了两半,硬是把其中一半塞进了我的手里:“大补是吧,这适合天真你,你得好好补补,好兄弟哪能一人独享此等美味,咱俩一人一半,谁不吃谁是狗。” 我还不知道他,这是典型的拉人垫背,那蜈蚣上面还带着小刺刺,我用手一抓直犯恶心,让我联想到了在长白山的钱串子,恶心的不行,一把把蜈蚣糊在了胖子脸上:“你少来这一套!你自己要的自己吃,这穷山僻壤的,小哥给你弄啥你吃啥,你倒是想吃蒸羊羔,没有!” 到了胖子也没吃那蜈蚣,我问他不是说不吃要做狗吗,胖子道做狗就做狗,狗又不吃蜈蚣。 山路十八弯,山肚子里头也差不多,挖掘的时候是看哪里松快挖哪里,不像墓道修的笔直,给人一种来回转圈的错觉。根据脚下的感觉,我知道我们应该越走越高了,果不其然,走过一段潮湿狭隘的洞口,我们就来到一处天然的洞穴里头。 这个洞穴高的离谱,阳光从一些细碎的裂缝里透下来,看样子外面还是白天,天气也还不错,暂时不用担心泥石流。我看着那些裂痕,心说难道走到最后我们会从山顶上出去?岂不是还要费劲滚下山?那些挖洞的人是怎么想的,他们要搬运蛇下去,为什么不从山脚开洞。 因为有阳光透下来,闷油瓶关掉了手电筒,让我们在这地方休息一下,胖子敲了敲山壁,又抬头打量了半晌,一拍大腿道:“哎呀,小哥,你说咱们要是爬上去,能不能把那些裂痕撬开,然后从里爬出去?” 这个山洞虽然不大,也有一个篮球场宽,山壁粗糙却没有可以发力的突起,闷油瓶的腿最起码十米长,才有可能爬得上去, 我道:“胖子你别为难小哥了,这鬼地方谁能爬得上去,就算他能爬得上去,反正我爬不上去,至于你上去了也没用,那些裂缝想撬开成你爬出去的尺寸,还不把山都挖塌了?” 胖子道:“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你上不去没事,小哥上去了不就能叫人了?叫来人肯定有绳子,到时候哥几个把你拉上去还不是小菜一碟。” “哦,叫来警察,把咱们几个一勺烩了?”我腰酸背痛,没办法跟他站着说话,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歇歇我未老先衰的膝盖。 “说你傻,你就真不机灵,你丫不是说你这次来不是倒斗,是考古的吗,你那考古证呢考古小王子?说到底那咱们这也算是工伤,不算违法犯罪。”胖子摸着山壁,朝我比中指。 我锤了锤膝盖:“行啊,考古的,其他人呢?全跟底下喂蛇了吧,虽然咱们不是故意的,怎么解释咱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就算不用解释,你知道冒充考古人员判多少年吗?别琢磨这不切实际的了啊。” 闷油瓶绕着山壁走了一圈,他是个务实主义的人,从来不多费唇舌,只单纯做自己。他摸完山壁找了一处看起来比较好爬的地方,后退了几步猛然朝上面跳,他那爆发力不是吹的,跟窜天猴似的,凭空就窜上去好几米。上去以后他凭借手指力量抓住了山壁,可惜越朝上越没有可以抓的地方,他窜上去约莫十来米就滑了下来。 他没有再试第二次,说明这个地方真的爬不上去,他爬不上去,我们也不会自取其辱,大家都找了地方坐下歇脚。 胖子坐在我旁边,用很渗人的眼神盯着我和关根看,我疑心我们俩在他眼里已经不是人了,也许是烤鸭也许是烧鹅,之所以不盯着闷油瓶,大抵是打不过。 实在看不下去胖子要吃人的眼神,我让闷油瓶把干料分给胖子一点,胖子也不客气,掰了一块吃掉。他是个嘴停不下来的人,一边吃一边问我:“天真,你手机掉了吗?你看这里风水好像不错,说不定有信号,给你三叔打个电话,让他派人来救你啊。” 我摆摆手:“别指望外援了,还打电话,我现在怀疑那个老小子就是故意把我骗到这里来的。还求他,少来,别说没有电话,就是有,我情愿死在这我都不给丫打电话。” 胖子吃完了那一小块压缩饼干,恋恋不舍的舔手指头,一边唆一边道:“你看你又说孩子气的话,你啥时候才能明白命比面子重要这个道理?毫无长进啊毫无长进,我算看出来了,你这个人不拿刀逼到悬崖边上,你就总以为事情还有余地,猪都比你懂道理。” 第二十一章 我说怎么猪都比我懂道理了,这不是没有手机我才说说气话吗,要是现在有一个有信号的手机,我肯定痛哭流涕给三叔打电话,让他来救我了。面子和命,当然是命重要,这个道理我肯定明白。 胖子又道:“其实仔细想想,你三叔虽然不厚道,做人还是很成功的嘛,你看你明知道他不厚道,你还是听他的话,道上有这个凝聚力的人现在不多了,你三叔是个人才。不是胖爷我好为人师,什么时候你能学到你三叔几分皮毛,你做这一行也不至于老这么狼狈,也省的老连累胖爷。” ”我学他干嘛啊。”我百无聊赖的戳了戳地上的土,怎么又开始夸我三叔了?就用夸张的语气道:“我们家出了他这么一位,我爷爷已经很死不瞑目了,我再学他,老头子要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的。” “你爷爷不是火葬吗?咋,他老人家要天女散花啊?别扯那没用的,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孝顺过。再说,你不想学你跟你三叔后头混什么?他又没儿子,俗话说得好,侄子也算半拉儿,他老了以后打下的江山没人继承,你们家就断了,那多可惜啊,你不如跟你三叔多学学,当多掌握一门手艺了。” 我斜着眼睛看着胖子:“你不是一直说我蠢,让我离这行远点吗?” 胖子嘿嘿一笑:“我他妈算是看出来了,咱俩有孽缘,胖爷走到哪里都碰得到你,就算你不倒斗,考个鸡巴的古,咱们也还是碰得到。这大概就是天意,既然如此还不如放弃挣扎,让你变强一点,这样以后咱们逃跑的时候,也能快一点。” 得,胖子对我还真是没自信,就算我变强了,他能期望的也只是和我在一起能逃跑快一点。我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我很满意现在的自己,而且以我自己的身体素质来看,以后也不可能变得很强了。要不然你考虑一下,转个行,去小区门口收个破烂,卖个红薯,到时候遇到我,顶多一起躲躲城管。” 我俩的对话到此为止,因为闷油瓶已经站起来了,他大概是看我们还有精力扯犊子,才掐短了休息时间。 关根一直没说话,静悄悄的坐下来,静悄悄的站起来。其实他并不是那种天生没有存在感的人,之所以能这样,应该是经过一些训练,知道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样的办法,能让自己失去存在感。 闷油瓶也有这样的本事,在完全不熟悉他的情况下,他就像个打酱油的跑龙套,普通的不能更普通,只有真正动起手来,才知道深藏不漏四个字怎么写。 我看着关根,又看看闷油瓶,突然脑内灵光一闪,我总算知道关根身上有一部分的熟悉感是怎么来的了——他的行动模式和思维模式,都和闷油瓶很像。 这并不是一种模仿,因为不论是体力还是行动力,关根都远远不如闷油瓶,在这么大的差距下去模仿一个人,是找死的行为。他这么做是因为他必须这么做,也就是说,关根身处的环境,和闷油瓶身处的环境,有微妙的重合。 每个人的性格除了天生的因素,也有外在环境的影响,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天注定,三岁看老,很难被改变。但是思维方式不一样,这是完全后天形成的东西,比如警察很容易看出谁是小偷,风月场上混的久了的人,只看走路姿势就知道谁是妓女,旁人却看不出来。 因为生存的环境相同,就算会因为个体差异出现些许偏差,大体不会差距太大。就像把大象放进冰箱,不论谁来执行,都得打开冰箱门,左手开门右手开门,头先进去屁股先进去,总之过程结果大差不差。 我开始意识到,关根肯定跟我知道的那个“大秘密”有关系,只是不知道他是哪一环。像他这样的人我这几年零零碎碎见过一些,当然,我是搞不懂为什么这些人要用这样的方式生存。 对,只是生存,而不是生活,比如闷油瓶,我看不出他身上有生活的影子,他像是一件擦拭好的兵器,用则出鞘,不用的时候比石头还不如。 以前我不明白,现在也没彻底搞清楚,说到底盗墓是求财而已,搞这么大的动静出来干嘛呢。这些人倒斗,冥器也不看一眼,棺材也不看一眼,永远在找东西,永远找不到,像神经病。 说实话,跟闷油瓶一样的人,除了闷油瓶我都不喜欢,也可以说是很讨厌他们。因为他们这些人很难判断到底是跟谁站在一边,他们骨子里带着狠劲,就算他们站在你这一边,一出事他们就会毫不留情的出卖掉你。 做事要狠,我三叔老说这句话,同时他老说我不够狠,鸡贼的不是地方,小孩子一样的小打小闹,注定不能在这一行闯出天地来。我虽然对那老小子诸多怨言,但在狠字上我是服他的。 我三叔的狠体现在很多方面,却又拿捏得当,明白狠字的度在哪里,也许这是干盗墓这一行的基本行规。干一行一字记之曰财,你生财有道自然有人追随,你断人财路,明儿就有人断你生路,所以钱怎么分,怎么给,是门很深的学问。 胖子又戳了戳我,又打断了我的思路,我很无力的问他干啥,他从他那破兜里掏出一个金器,那是他头三天来摸到的,一番折腾下只剩这一个了,还给弄的有点破相,想问问我东西带出去还能卖多少。 我道你还有这个心思卖东西,胖子就小声说道:“怎么没心思啊,胖爷我是来盗墓的,盗墓求什么?求财啊,不然我跟你们这折腾什么?山洞七日游啊?革命的火种要保留,革命的初衷不能忘,你快给我看看,这玩意到底还值多少钱。” 我无奈的接过他的金器,对着荧光棒晃了晃,道:“本来还挺好,能值个一二十万,现在这里你看见没,年份的部分糊掉了,不值钱了。不然这样,带出去我帮你找人弄一下,一十五差不多吧。” 胖子一听这么少就不乐意了,说这么点还不如自己留着溶了打个摸金符呢,这是他用命换来的东西,他才不贱卖呢。 他这个论调我也听了好几回,倒过头来一想,我琢磨过来了,我说我怎么这么穷呢,除了头两次我从斗里还带出点东西卖了,其他时候我堪称不务正业,什么都没带出来还赔了不少钱,我爷爷真的要气的天女散花了。 世事难料,在场的这四个人里,除了胖子心心念念棺材里有什么,其他三个人包括我在内都不是为了钱来的,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再这么不务正业下去,盗墓这一行早晚撑不住。 “小哥你等等,我们仨先分一分。”胖子突然出声,把我满世界乱跑的思绪拽了回来,原来我们面前再次出现了岔路口的难题,这次是两条路,挖掘的手法也一样,痕迹老旧但左右没超过一百年。 因为只有两条路,我、关根、胖子先来了一轮淘汰赛。最后我惨遭淘汰,胖子选右边,关根选左边,闷油瓶先进了左边那条路探路,看这次有没有袁大头。 因为闷油瓶这次说要走稍微远一点,我们三个就踏实的坐下来歇歇脚,体力这东西就像海绵里的水,每当你觉得挤光了的时候,使劲甩甩还能有点脑子里剩的。 利用这点空闲时间,胖子扯着破褂子的下摆擦他的金器,我就道你别擦了,不是要带出去融了吗,擦的光可照人能咋地,也不会更纯。 胖子砸吧着嘴道:“可惜啊可惜,早知道胖爷我就多走几个耳室,说不定能多摸几个呢?你说我怎么就把那个棺材给炸了呢,那个墓主也是,自己身上不多带点配饰,实在穷的话,戒指多戴几个也行啊。” 我呸了他一口:“你少来了,有命出去就已经要烧高香了,你还惦记那点东西,要我说你把这玩意给人家放回去吧,那墓主已经够倒霉了,你还拿人家东西,小心人家给你吹了灯。” “吹灯?得了吧,他都被小哥碎成杂碎面了,我看他咋给胖爷我吹这灯……” 胖子的话音未落,他手里的荧光棒的光猛然抖动了几下,真的像风吹蜡烛一样黯淡了。我们三个沉默了几秒,很有默契的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闭上了嘴巴。 第二十二章 闷油瓶这一去的时间有点长,我靠在山洞上居然真的睡了一觉,直到胖子叫我,我迷迷瞪瞪的睁开眼,问胖子怎么了。 胖子道:“不对啊天真,胖爷一直数着,小哥都走了半个小时了,再怎么样也该回来了,可胖爷我一直没听见他的脚步声,你说他不会……” “出事了?”我立刻清醒过来,追问道。 胖子语重心长的道:“失踪了。” 作为专业失踪人员,闷油瓶失踪的情况时有发生,不能怪我们朝那方面想,可这节骨眼上,闷油瓶不可能不知道他一失踪,就等于断了我们逃出去的希望,他不是这样的人。 我和胖子一合计,觉得最保险的方法就是追上去,如果闷油瓶出事了,我们还能帮帮他。如果他是失踪了,那说明这条路是对的。关根对我们的决定没有意见,应该说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在这种情况下他和我们分开走,才是真的不靠谱。 没有照明,我们走的异常艰难,荧光棒已经反应的差不多了,胖子死命的摔打也比萤火虫亮不到哪去,他举着走在前面,保证我们能看到光。 走了大约五百步,胖子停了下来,我猝不及防撞在他敦实的后背上,骂道:“死胖子你干嘛突然停下来,要死啊?” 胖子蹲下身,在地上摸了摸,道:“不是胖爷乐意停,没路了,到头了,我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天真你退后点,胖爷蹲不下去了都。” 胖子在地上摸索了一会,咦了一声,啪嗒打开了他捡起的那个东西的开关。我被猛然的强光闪到了眼睛,心中一凛——胖子捡到了一个手电筒,闷油瓶的手电筒。 这条通道只挖了五百步的距离,确实没有路了,闷油瓶的手电筒掉在尽头,人却不见了踪影,胖子和关根都再三保证他们没有看到有人回来——闷油瓶凭空失踪了。 “不行,这里头是石头,真的到头了,这路就开到这里。”胖子用手电筒的把手当做铲子,在路口挖了一会,颓废的摆了摆手。 在这样封闭的空间,一个人想要凭空失踪,只有可能是这里头有暗道,我们一寸一寸的敲遍了尽头的每一块土,没有暗道,没有机关,两边的墙是真的,挖掘到头的痕迹也没有异常。 我的脑子都乱了,这路只有五百米,闷油瓶已经失踪了半个小时,如果真的是什么东西抓他,以他的能力惨叫总能叫一声。我们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他到底是怎么消失不见的。 对闷油瓶的能力太过信任,或许是我和胖子犯的最大的错误,他再怎么牛逼也是个人,凭啥让他一个人趟这么危险的路,一个大活人凭空不见了,我们却他妈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也许是跟闷油瓶的关系不亲,唯一没有被颓废情绪影响的只有关根,他一个人摸着墙壁来回走了许久,突然道:“我有一个发现,不知道你们二位有没有心思听。” 胖子摆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刚刚顺着墙根朝前摸着走了两百米,这两百米里墙上没有袁大头,刚刚那小哥进来的时候,我顺着他的手电筒看了一眼,也没有看到袁大头的痕迹。”关根清了清嗓子:“但是一路过来我们都是默认有袁大头的路是正确的,前面的路也应证了这一点,这条路前头明明没有袁大头,为什么那个小哥要先走这条路?” “也许是兵不厌诈,小哥想看看这条路前头有没有袁大头,他不是说了嘛,这次想朝前走远一点。”我道。 关根道:“袁大头已经够隐蔽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时间就是金钱,他们争分夺秒的在这山里头挖洞,已经搞了一个暗号,还搞了一个走到一半就没有的障眼法,绝对没有理由再搞一个走到一半出现了的障眼法,这样搞自己人都会弄糊涂。那个小哥肯定也明白这个道理,这一路都没有袁大头,他干嘛还白费体力朝前走?而且我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也许是我的错觉,我觉得刚刚那个小哥选路的时候,并不是随机的。” 我沉默了几秒,盯着关根道:“你什么意思?” 猜忌一旦起了头就像毛衣开了口,无法忽视,只能顺着毛线一拉到底。更何况关根说的还很有道理,我只能硬着头皮朝下想。 按照关根的说法,是闷油瓶故意选择了这条路,故意消失在这条路的尽头,如果真是这样倒还好了,说明他不是遇到危险突然消失的,也说明这个地方只要不遇到那些蛇就是安全的。 当然他这么做事不是一次两次,我都习惯了,只是想不通他真的想甩掉我们,何必都走到这一步了才甩,甩掉我们的机会一路上多的是,他根本不必浪费那么多时间。 因为事情一茬接着一茬,我没机会仔细思考闷油瓶说过的话,现在想来,根据闷油瓶一开始的说法,他跟着考古队来到这里,支开我和那些学生,自己一个人上来拿东西,如果没有我和胖子制造的混乱,他得手以后会下墓道躲蛇,利用墓道走出去。 闷油瓶手上有一份地图,标注了墓道和山洞相通的暗道,既然需要地图,说明闷油瓶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只是不知道闷油瓶到底得手了没有,我上来的时候他还在山洞里摸索,不像是得手的样子,而且他得了手必然要出去,单纯找路出去何必甩开我们。 他还没有得手,这是我能想到他甩掉我们唯一的理由,大概是闷油瓶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那个东西又是不能让我们,或者不能让关根发现的东西,所以他借口探路,用我们不知道的办法让自己“失踪”了。 胖子没听明白关根在说什么,关根就跟他解释了一下,胖子对这些事不怎么上心,就道让我们不要瞎想,万一小哥是真的失踪了,我们以为他自己溜达出去了,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没有证据证明小哥是自己跑的。 关根指着胖子的手电筒道:“手电筒是关着的,而且没有摔撞的新擦痕,什么情况下,你会把手电筒关掉放在地上?” 胖子道:“那也证明不了什么啊,再说就算是小哥自己出去的,总要有个门路。这里都叫胖爷敲遍了,全是实心的,小哥又不是土地公,跺跺脚就出去了,鬼打墙啊?” 关根道:“不论是失踪还是出事,咱们都应付不了,我说句实话,你们别不乐意听。现在咱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抓紧从另外一条路走,分不出别的功夫去找小哥了,且不说他的身手远在咱们之上,要是他真的被什么东西抓走,也不用太费心,说不定过一会大家就团聚了。” 胖子还想说什么,我摆了摆手:“行了,说啥也没用,这里就是有机关咱们仨也没本事找。关根说得对,先去另外一条路,要是小哥真的有计划失踪,那他肯定知道咱们见这边路不通,就会走另外一条路,那条路八成是给咱们留的生门。” 关根大抵有些意外我会这么爽快的赞同了他说的话,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我没心情理会他,赶着胖子朝前走。 胖子问我:“真不找小哥啊?你不担心?这不是你的作风啊天真。” 我就道:“咋找?那山洞的土都是实打实的,你会解密机关还是咋?行了,咱们先出去再说,要是小哥真的没出去,就叫上人一起进来找,比咱们几个找有效率多了。” 嘴上这么说,我自己心里明白,十之八九那个王八犊子是自己躲起来了,没有找他的必要,毕竟跟闷油瓶认识到现在,我都只剩等的份。 另外一条道确实刚进去没多久就看到了袁大头的踪影,同样的手法同样的高度,我心中一沉——闷油瓶会在这里失踪,真的是计划好的。 根据我的猜测,他之所以不在一开始就失踪,是因为我们完全不了解山肚子的情况。这不是墓道,没有规律可言,他又不能再把我们送下墓道,放任我们不管很可能会自投罗网,惊动了蛇母就完蛋了。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明明是蛇的栖息地的山肚子,我们一路走来却一条蛇都没有碰到,我们以为我们在碰运气,其实都是闷油瓶计划好的路。 三岔路口不能失踪,选项多了一个,不保准我们会选哪个,再说后来遇到的那个石阶路,我们自己没有办事过。换过来想,也就是说这条路以后没什么危险,闷油瓶才放心的“失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他倒是有良心,还知道把手电筒留下。 我在心中苦笑,明白这已经不是信任或者不信任的问题,别说闷油瓶没机会,即使闷油瓶有一万个机会跟我交代一声,他也绝不会这么做,他宁愿选择会得罪我的方法玩失踪,因为这就是他做事的方式。 换句话说,我在他心里的位置根本不比其他人高,他不特别防着我或许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大程度的信任了。 第二十三章 没了闷油瓶,胖子打了头阵,让我走在中间,关根殿后,这条路和前面的路差不多,地面崎岖,高低不平,仔细听能听到地下河流动的声音。四个人变成三个人,士气受到了一点影响,我们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 胖子是个闲不住的人,走了一会就憋不住了,对我道:“天真,这事我琢磨了好一会了,你们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是胖爷我总觉得小哥不见了这事没那么简单。你想想咱们一开始的时候,是不是我也消失了一回?但是我压根不知道这事,就是一路朝前跑,一回头你就不见了,再一回头关根就出现了,那路根本没有断层,你说邪门不?所以你说有没有可能,小哥也是这样,他朝前走啊走啊,根本没发现出现了异常,等他觉得差不多了回头再走,突然面前就出现了一堵墙?” “那手电筒怎么回事?这可是小哥唯一的光源,不至于光源不见了也没发现吧?”胖子说的这个当然有可能,却没办法解释手电筒为什么关掉电源被放在道路尽头,闷油瓶没有理由这么做。 “那有没有可能,他一回头发现路没了,吓得手电都掉了,弯腰想捡手电就没了?”胖子做了个掉手电的动作,示范给我看这件事的可行性。 “哦,手电掉下来的时候还自己关上了,哪有这么巧合的事,还吓得手电都掉了,你以为小哥是你啊?就算是鬼打墙,墓主不是已经被弄死了吗?” 胖子晃了晃手里已经不再亮的荧光棒,摇头晃脑的道:“嘘,千万别这么说,刚就说他被吹了灯,你再说他,他把你弄没了,胖爷可没本事找你去。” 我道得了吧,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怕鬼不倒斗,倒斗不怕鬼,虽然这么多年我遇到了不少灵异事件,可我还是坚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不动摇的好少年,不要一遇到事情就朝牛鬼蛇神身上扯,很不吉利的。 胖子扭过头朝我比中指,说你根本没有资格说吉利这两个字,而且还一大把年龄了不要脸,还少年呢,你这个岁数再过几年都要秃顶了。 我刚想说谁要秃顶,胖子耳朵一动,突然嘘了一声,像壁虎一样转身把自己贴在了墙上,仔细的去听里面的动静,我条件反射的闭上了嘴,小声问他听到了什么。 胖子趴在上头听了一会,眼睛越瞪越大,指着墙壁里面结结巴巴的道:“哎,天真,真他娘的邪门了我说,我怎么听到,这墙里头有小女孩唱歌的声音,怪渗人的……” “你少扯淡,这山肚子里怎么会有小女孩唱歌的声音,你是不是把水流的声音听错了?这附近挺多地下河的。” “不对,我好像也听到了。”关根学着胖子的样子,把耳朵贴在山壁上,换了几个位置后疑惑的道:“这个调调还很熟悉,我绝对听过这首歌。” 我给他俩说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鬼地方要说听见什么最叫人渗得慌,大概就是小孩子的嬉笑或者婴儿的啼哭了,因为这两者都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胖子招呼我去听,我没去,让他们赶紧起来走,有小女孩在山里唱歌又能咋地,就是有大妹子在里面跳脱衣舞我们也进不去,还是不要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经历了这么多怪力乱神的事情,我发现针对恐怖片的那一套也可以套用在我们这一行,最重要就是要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管它有什么诡异之处,看了也解决不了那干脆就别看,不给那些鬼东西留下可乘之机。 胖子一想也确实是这个理,这里的墙都是实打实的山壁,听动静那小孩儿离我们还远着呢,就算是个穿山甲也没这么容易过来,还是抓紧出去为妙。 “不过天真,那小孩唱的歌胖爷也觉得挺耳熟的,就是离得太远了,听不清她念什么词,只有一个调调。”胖子还在纠结听到的到底是个什么曲儿,我能理解他的这一份执念,听到歌想不起歌名确实挺纠结的,但那是个“女鬼”唱的歌,想起来难道还能回播倒带啊。 关根也道:“这个歌我肯定听过,就是太熟悉了有点想不起来。” 胖子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会不会是什么名曲儿啊?天真你还记得咱们遇到过的那个尸胎不?这个会不会是什么陪葬的童男童女,因为惨死心有不甘,所以夜夜吟唱什么的?” 我真是服了他们两个,这是山肚子里头不是墓道里头,就算有尸体,我也只见过会跑会跳咯咯叫的,还没见过会唱歌的,难道是墓主觉得长眠太寂寞,搞了个人体音乐盒? 关根仔细的回忆了半天,说道:“不对,那个调调不像是古曲,像现代曲儿。” 放任不管的结果是他俩越说越邪乎,在山洞里有人唱古曲已经很不正常了,还是现代曲儿,近几年也没有给山神进贡童男童女的事情了啊。我给他们说的鸡皮疙瘩掉一地,让他们赶紧换个话题,要不干脆别说话,保存点体力也好啊。 也许就是因为太过紧张,突然出现的非自然情况吸引了我们全部的注意,气氛反而轻松了一些。也或许我们的心里都不约而同的想着,事情还能坏到哪里去,反正也不会再坏了。 其实在我念书的时候,曾经选修过一门心理学,虽然没去过几次,也有几个定律记在了心里,其中有一个比较有意思的定律,叫做墨菲定律。 这个定律主要内容有四:1、任何事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2、所有的事都会比你预计的时间长;3、会出错的事总会出错;4、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简单的总结,就是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那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在眼睁睁的看着胖子消失在眼前的一瞬间,我脑内走马灯似的走过了这几条墨菲定律。事实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当你以为事情已经最坏的时候,它总会向你证明,不,还没有,还可以更坏。 手电筒从胖子手拿的位置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碰的一声闷响之后,手电筒咕噜噜的滚到了我的脚边,也许是角度巧合,开关被地面凸起的石头磕关了,洞里瞬间漆黑一片。 “……” “……也许那个小哥,真的不是自己失踪的也不一定。”关根扶着墙走到我前面,摸索着捡起来那个手电筒,为了活跃我俩之间尴尬沉默的气氛,硬开了一个玩笑。 眼睁睁见证胖子像变魔术一样凭空消失,对我和关根士气的打击非常大。上一次胖子失踪是拐弯以后不见的,我没有看到他不见的过程,还没有那么惊恐,怪不得变魔术的要用块布遮一遮,生生变没这事确实有点少儿不宜。 作为无神主义者,我第一反应是脚下有密道,胖子是掉下去了,不然没法解释他这么大一坨肉哪去了。再怎么看这条路也是笔直的,根本没有弯道也没有能够遮蔽视线的东西。 我和关根大眼瞪小眼,关根也说不出那一套反正找不到,干脆继续前进的论调了,试探着提出了几个可能性,最后干脆道:“会不会是鬼遮眼?” 我揉了揉脑袋:“应该不会吧,这山肚子里头能有多少鬼,那个……东西不是已经被小哥剁碎了吗,没听说过都碎成胡椒面了还能遮眼的。” “其实就算是遮眼,咱们没有犀牛角一点办法也没有,就算有鬼,是您上还是我上?小三爷,现在这情况,这两个人跟您关系比较好,我一个外人说什么都不合适。这样吧,小三爷您来决定,是咱俩相依为命继续朝前走,还是去找胖爷他们。” 关根很鸡贼的把这个决定生死存亡的大问题推给了我,他说的冠冕堂皇,还不是怕最后出问题。 当然我知道他说的对,这件必须我来做决定,毕竟他说去找胖子他们太假,说不去找我很可能会跟他翻脸,而一旦我做了决定,最后的结果都必须我来承担。 在我想的过程中,关根已经靠墙坐下了,他见我看他,就苦笑着道:“实在撑不住了,小三爷你慢慢想,我歇会,您想好了再叫我。” 第二十四章 在墓道山中这一番折腾,关根已经到了体力的极限,他身上的伤口在剧烈跑动中被挣开了不少,有的地方还插着瓷片没有清理干净。我问他要不要包扎清理一下,他说不用了,他现在不能看自己变成什么样了,一看就会立刻失去行动力,就假装那些伤口都是浮云吧。 他把手电筒的光调整到了最暗,把它朝天放着靠在墙上,怕他或者我自己会凭空失踪,我坐在了他的对面。关根靠在墙上闭目养神的样子,不可避免的又给我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每当他单独跟我相处在比较昏暗的环境,这种感觉就会越加的强烈。 如果用一种比较文艺的说法来形容,这种感觉就像夜深人静的夜晚,我独自一个人坐在镜子前,思考着虚无缥缈的人生。 行吧,虚无缥缈就虚无缥缈吧,我问关根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大家现在坐同一条船,说出来听听吧。” 关根闭着眼睛道:“说实话,我没什么想法,自打进了这个山洞,处处都反常,反常的多了反而正常,不论是去找他们,还是找出去的路,咱们都没门路,两边都是零,就无所谓先找到谁了。根据我的经验,这种时候咱们别想太多,就一条路朝前走,先碰到人还是先碰到出口全看命了。” 我道:“你来这地方就完全没做功课?不至于完全不知道吧?你这样也太敷衍了,毕竟事关性命,你就不能认真一点吗?” “不是我不认真,做了功课有什么用啊,我是土夫子,又不是开山的工程师,这是山路,我现在两眼一抹黑。而且不怕你笑话,我这个人点子背,一下斗所有的计划都会失灵,所以这几年我已经很不下斗了。” 我叹了口气,确实,在山肚子里头就算我是学建筑的也很不好发挥,有时候最可怕的不是套路深,而是根本没套路。比如成吉思汗,人家的墓就反其道而行之,万马一踏,任由你再怎么高明的风水师也得抓瞎。 从这方面来考量注定是没有结果的,如果换个角度,我不应该只想自己会怎么做,也要去想胖子和闷油瓶会怎么做。如果我是胖子,发现自己落单以后肯定会开始找其他人,不过不会找太久,因为我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对山路一无所知,无从找起。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是在商场走失的少年儿童,不会站在原地等妈妈找过来。如果是大人在商场走散了,第一件事肯定是去出口集合,因为所有人的最终目的地都会是那里。 我正想着,关根突然道:“小三爷,其实你想过没有,也许是咱俩失踪了也不一定,不能因为我们是两个人,就觉得失踪的人是胖子。或许在胖子眼里,是我们俩一起失踪的呢?也许胖子还在原来的那条路上,是咱俩被鬼遮眼了呢?你怎么能确定危险在谁的身边?” 关根的嗓子在爆炸中受损,说起话来十分沙哑,他睁开眼低着头瞅着我,配合着他身边的那个手电筒自带打光,那血拉胡茬的半边脸,比恐怖片效果还好。 我盯着他,默默的伸出手,把他身边那个手电筒拿了过来,他不知道我要干嘛,还饶有兴趣的盯着我看。我趁机猛地把手电开成最强去晃他的眼,他没料到我会这么做,哎呦一声捂住了眼睛,哀嚎:“爷的二十四K钛合金狗眼嗷~又瞎了一回!” 还真没听说过有人说自己的眼睛是狗眼的,我看他的脑子真的摔糊涂了,大仇得报以后我把手电筒调小,冷声道:“你别搞这一套吓唬我,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开个玩笑,你这么认真干嘛,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自己在想什么,活跃一下气氛你懂不懂?哎呀我的眼睛,要瞎了要瞎了。没你这样的,闹着玩还扣眼珠子。”关根捂着眼睛嚎了一会,见我压根不搭茬,自己也觉得很没意思,就松开了手,百无聊赖的抠土。 我心说这种鬼时候还开个几把的玩笑,活跃气氛,老子活跃起来怕你兜不住。说起来他现在这个德行倒是让我想起来一个人,早知道弄个狼眼,直接给他丫照瞎,到时候戴上墨镜他俩就可以组团去路边拉二胡要饭了。 抠了一会土,关根可能回过劲了,带着一点点恶心的谄媚劲,像办事处热心的居委会大妈,问我:“小三爷,问个问题,你今年多大了啊?” 我道:“二十七,咋,你还想给我介绍对象啊?” “不敢,没那本事,就是好奇,反正现在一时半会走不了,聊聊天不行吗?大家都这样不说话,根据我的经验,很容易出事的。”关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又好像喃喃自语的道,“二十七,零四年,嗯,我今年三十四了,都七年了。” 我就道我不想知道你多大了,关根道互相了解一下不是挺好吗,十年修得同船渡,咱俩能遇到那都叫造化弄人,你应该多珍惜这样的机会,以后说不定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那还真是谢天谢地,我真的不想再有这样的机会了,每次下斗都会发生颠覆我的人生观的事,再这么下去,我的三观都被颠碎重塑了,怪累人的。 “小三爷,你尝试过一个人下斗吗?”关根用疑问句开了头,却没有等我回答,继续说道:“我和很多人搭档过,我不信任他们,他们也不信任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各怀鬼胎,遇到危险的事立刻做鸟兽散。在我眼里他们已经不是人了,就是个下斗必备的物件,所以每次就像只有我一个人下斗一样。有时候我们二十几个下去,出来的只有我自己,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知道的总比他们要多一点。” 我顺着他的思路延伸了一下,疑惑的道:“你是想告诉我,因为你比我知道的多一点,所以最后很有可能是你出去,我死在这里?” “不,我是想告诉你,混咱们这一行,一定要比别人知道的多一点,这是很重要的知识储备。就像玩生存游戏,你捡到一根针,随手放在口袋里,不占地方也没有重量,这根针以后可能会派上大用场,也可能倒扎了你的手,但总比没有强,不是吗?”关根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的晃了晃自己的手,他的衣服在爆炸中已经烂的差不多了,我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有一些类似割腕留下的旧伤疤,心说这个人不会是刚从神经病院里放出来的吧? 我是合理怀疑,关根老是一阵一阵的,说起话来颠三倒四,做起事来不着四六,果然还是跟闷油瓶或者胖子待在一起比较有安全感。 “你现在是不是在想,我八成是从神经病院逃出来的,还觉得跟我呆在一起没有安全感?” “我日,你会读心啊?”猛然被猜中心中想法,我脱口而出骂了句脏话。 “我说了,我知道的比你多一点。” 我注意到关根在说他知道的比我多的时候,眼神里总是带着一点蔑视,他可能没注意到自己会这样。我太了解他这种蔑视从何而来,在我特别有钱的时候我也喜欢蔑视路边要饭的,因为我觉得我比他强太多了。 我承认我可能确实不如他们,但是我好歹也跟这道上混了年把,不是我吹,我下的那些斗拎哪个出来都比有的人一辈子下总和牛逼,那也是刀尖上舔血出来的,他有什么资格蔑视我? 我就道:“一点是多少?有范围吗?你得意个鸡巴,知道的多可以长寿吗?再说你知道的东西我未必想知道,我家门口那个要饭的还知道在哪里要饭能多一点呢,对我来说屁用没有。” 关根叹口气,说道:“知道的不一定长寿,不知道肯定短寿,我知道很多事情,我也知道你想知道哪些事情,可是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因为我告诉了你,你就没有奔头了,你会走不下去。我年轻的时候痛恨自己的好奇心,后来我发现,好奇心是个很重要的东西,我们可以利用别人的好奇心来做很多事情。” “不是,你要是想装逼你就直说,我给你腾地方行吗?” “你看,你并不信我,但是你还在听我说,因为你好奇,你想知道我还能说出什么疯话来,那我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难道他的目的就是跟我聊会天?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没发现我们的对话里有什么陷阱,也没被他掏出什么要害的话来,还是说他的目的就是跟我装会逼? 第二十五章 “你是不是觉得我就说了几句话,你并没有任何损失,我怎么就达到了目的?现在你听了我的话,你没觉得这里头有什么,但多少都会记在脑子里,只要你没有老年痴呆。等过了很久,在合适的场合,当你做决定的时候,我的话就会冒出来,影响你的决断,而你,已经不记得这些话是从哪里听来的了,我的目的就会在那个时候达到。” “当然,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不信,不信有人会连这一步都小心的算进去,不信有人为了达成一个目的会等那么多年。每个人都会说放长线钓大鱼,真正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很少,很少不是没有,你怎么能确定你现在的想法都是自己的?也许是别人的,你不知道,也许你的思维方式是有人灌输给你,刻意培养的呢?” 他说到刻意培养,我立刻想起了那本和我字迹一模一样的笔记,和那卷录影带里和我一模一样的那个人。我打小练的是宋徽宗的瘦金体,这种字体本身练的人就少,日常能写的像我这么好的更少…… 不对,这不正对他的下怀吗?还没等若干年后,我现在已经在顺着他的想法朝下走了,我连忙把思绪拉回来,装作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你跟我说的这些,我根本听不懂,就算记住了又能怎么样?” 关根在自己的背包里掏了一会,居然叫他掏出一根烟来,烟草中间插着一根火柴,他用那个把烟点了,发现我盯着他看,就掰了一半,把有滤嘴比较小的那一半给了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才道:“你现在不懂,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如果你没见过大象,我拿大象的鼻子给你看,你当然看不懂。等若干年后你见到大象,自然就知道那是大象的鼻子了。现在听不懂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烟是个好东西,不论多么疲惫,里面的咖啡因都会让你获得虚假的兴奋感。关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我能听懂的部分很少,不过我能感觉到,他是想要教给我什么东西,就像我俩掉进地道里的时候一样。 我忍不住问道:“你干嘛要跟我说这么多?” “我希望你过得好一点。”关根把头靠在了墙壁上,轻声道:“我过得太苦了,你别问怎么个苦法,你根本想象不到,你也别问我为啥希望你过得好一点,你就当是同病相怜吧。你不用感谢我,虽然我希望你能过得好一点,但是现在看来,你会过的比我苦也未可知。” 关根最后一句话说的轻描淡写的,却好像直接给我的未来盖棺定论,他那高高在上的态度弄得我心里麻麻的,不由担心起自己的未来。 关根这个人很会说话,他懂得怎样说话才能让对方真正听到心里。而我明知这是说话的艺术配合上现在诡异的气氛,才会达到这样的效果,但即使我有意识的在反抗,还是没办法阻止他的话对我的影响。 除此之外,还因为关根本身压我一头,要让别人听你说话,光嘴皮子利索不行,说话的这个人本身也要有信服力。诸葛亮能舌战群儒,因为他是诸葛亮,他要是个修锅的,说再多也没人听。 这侧面也说明关根可能其他的本事不太行,嘴皮子才特别练的很利索。在这一点上我深有体会,我自己就是除了嘴其他地方都不行,然而我只是个愣头青,斗下没人听我的,这唯一的优势反而变成了容易坏事。 “小三爷,我朝前走,不回头,可这走着走着,总是忍不住想,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关根说完以后我也不知道应该接什么,我跟他又不熟,怎么会知道他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本想出言讽刺他,又说不出口,总觉得现在接什么话都显得很奇怪。 最后我俩相对无言,歇够了以后两个人都很默契的同时站了起来,谁也不提刚刚说的话,弹弹灰继续朝前走。 再次上路,因为胖子的凭空消失,气氛更加邪乎,说没受影响是假的。我一直紧紧攥着手电筒走在前头,打头阵虽然危险,但是我不愿意把唯一的光源让出去,万一他消失了或者我消失了,我要保证一个人的时候也有手电筒在,不然漆黑一片我先疯了。 我摸着山壁,还是有些纠结,我能理解他们开路的方式和埋藏袁大头的理由,但我搞不懂胖子是怎么消失的。 姑且把胖子和闷油瓶的消失归咎成一类,都是走着走着突然就不见了,手电筒也是掉下去巧合磕灭了。可他们好歹是两个成年男性,说消失就消失也有点太任性了。 机关妙术的可能性基本没有,这不是后天修造的墓穴,而是先天形成的山体,因为地壳运动内里有裂缝和山洞,后人是在这个基础上改造的地道,高低都无法修成一样的尺寸,想在这样的地方打机关,就算是汪藏海也做不到。 更何况人消失了,总要有个去处,胖子他们肯定还在这山里。关根有句话说的对,我们无法确定危险在谁身边,只要在这山里,每个人承担的风险是一样多的,相较于我去担心他们,他们肯定更担心我多一些。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大家都确定有袁大头的路是对的,胖子不傻,就算没了手电筒,他也能靠摸的走路,事到如今,只能尽快出去,给三叔打电话,让他派人带齐装备进来搜。 想着想着就走了一千来步,这条路很平稳的走到了头,可能是我和关根都命中带煞,一般小鬼不敢来犯,谁也没消失,连崴脚都没发生。我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嫌弃。 虽然路到了头,却并非是走错了,因为这条路打顶上开了一个洞,是伸手就能碰到的高度。关根摸了摸,说这个洞不是盗洞,是底下的路打不通,所以拐了弯从上面走,挖掘的年份和手法是一致的。 “你先上去还是我先上去?”关根蹲下绑紧了脚踝,活动了一下四肢,他脚崴的很严重,这么昏暗的光线我都能看到那里肿的像个馒头,怪不得他不低头看,一看之下分分钟失去战斗力。 我跳了跳,估算了一下风险,还是道:“还是你先上去吧,万一上面有埋伏,我一上去,还没吭声就被打死了。” 关根好像早就料到我会这么说,笑着道:“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嘛。”说完他单手挂到上面一层的地面,一个用力瞬间就翻了上去,我没料到他会来这一出,差点被他的脚踢中鼻子。他看着这么瘦,真没想到胳膊上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我揉着鼻子很是不爽,就显得你身手利索是不是?现在保存体力很重要,我要是想这样翻我也……我还真没这个本事,我很怂的拽住关根伸出来的手,借他的力气才爬了上去。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毛主席都说了,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早晚要被打倒。 “曾经有人跟我说过。如果你想改变一切,那你要先改变自己,我之所以永远无法实现自己的想法,是因为做不到。”走了没几步,关根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不论我想什么,我没有那个能力做到我想做的事,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我做不到,普通人做不到就放弃了,我不能放弃,因为我不甘心。” “你知道吗,我有一个很大的野望,我说出来没有人信,你相信羊可以杀人吗?你不信,因为这不符合逻辑,而我做的正是这样的事。为了这个野望,我努力的改变自己。我找了一个不靠谱的师父,他告诉我我这个人天生就比别人笨,身手练不出来的,唯一能利用的是我逃跑比较快,所以我把这唯一的优势练了练,反过来追击别人,我们要把短处变成长处,就可以利用它,因为没有人想得到,你居然还藏着这一手。” “你玩过拼图吗?一百片的,三百片的,最多的几万片的都有,你只有把所有的碎片收集齐了拼在一起,拼图才有意义,不然九三只少了一片,整副拼图都废了。有时候你以为那是3000片的大拼图,其实它是10个300片相近的拼图堆在一起,你还要先分清楚哪里是哪里……” 不知道这上头是不是风水不好,关根一上来跟话唠附身一样,一直逼逼个没完,他并不是跟我说话,就是自言自语自问自答。我觉得他肯定曾经自己在一个房间里呆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跟自己说话说的这么溜。 第二十六章 他说了一会,我一声都没吭,我没他这么变态的精力,折腾到现在没喝水,嗓子都要冒烟了。关根见我不理会他,可能觉得这样不够嗨,硬要拉着我一起说话。我就问他你到底想说啥,这么拐着弯的说多累,你直接给我说不行吗?要么全都说,要么就闭嘴。 关根就道你知道啥叫病毒性传播吗?就是我不停的重复不停的重复,你就记住了,就像脑白金的广告一样,是不是一提起送礼就想起脑白金?我道你丫就是个大病毒,你最好离我远一点,精神病会传染。 关根诡异的一笑:“说不定以后你会变得很像我,我现在就觉得咱俩很像,你难道不这么觉得吗?” “别,千万别,咱俩一点都不像,要是以后我会像你,我宁愿把头发剃光当和尚去,因为那时候直接我就看破红尘了。”我漫不经心的说着,一边用力甩了甩手电筒,电量已经剩的不多了,光线越来越弱,顶多再撑一个小时,如果不能好好的掌握这一个小时,在黑暗里我一定会死的很惨。 关根道:“你听说过什么叫FLAG吗?现在不懂没关系,很快你就知道什么叫立FLAG了,你这个立的就很标准。不是,怎么像我就要去出家,我有那么差吗?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原来你不知道啊,真是不好意思,我忘了告诉您一声——我确实非常讨厌你。”我抽空朝他比了个中指,也不知道这么昏暗的灯光他看不看得见,要是看不见就太可惜了。 “那不挺好的。”关根很是轻松,看样子他没看到我比给他的中指,哼着歌一样的说着:“我也很讨厌我自己。” 我还没真见过有人这么坦率的不要脸,我以为我已经够不要脸了,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我坚决反对关根再跟我说话,他一张嘴我就用手电筒晃他的眼,他就改成自己唱歌玩。他不让胖子唱红高粱,自己倒是唱的很开心,一直在重复高潮的那几句。 走了一会我实在渴的不行,循着水声找到一处地方顺着裂缝在滴水,也顾不得干净不干净,直接用手接了来喝。喝水的时候,我顺着裂缝看到了外面的天空,之所以知道那是天空而不是天花板,是因为我看到了月亮,今天阴历十六,月亮又大又圆。 在封闭漆黑的环境下人对时间的感觉会很模糊,月已中空,至少是深夜十二点。也就是说我从上午进来到现在,已经在这个鬼地方困了十几个小时。 看着那轮满月,我的记忆莫名复苏,想起我来的时候,李教授跟我说过我们的计划是五点半回程,会有其他的老师来接应,然后一起去吃特色山菜。 闷油瓶没有交代考古队的去向,他的时间很紧,我猜他只是甩掉了他们,让那些学生在墓道里晃荡,李教授不会让他们进的太深,根本不会打扰到他。 但是现在底下的墓道被胖子炸塌了一半,还放出了那么多蛇,考古队八成已经全军覆没。现在天黑了人没回去,接应的人肯定会担心,担心就会带人来找,那不是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我把这个想法跟关根一说,关根正用水擦拭胳膊上的血迹,一下就笑了:“小三爷你可真逗,他们就算来救,也只会去下面的墓室找人,他们怎么会想到有人跑到山肚子里来了?就算他们想到了,进来了,这上面这么复杂,指不定哪里有蛇,万一惊动了蛇母,放出其他的蛇来,还不够连累咱们的。” 得,看来找人来救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只能靠着我们的两条腿朝前走。我现在能看到外面,甚至能听到一丝鸟叫,可我就是出不去。看山跑死马,我进来以前看过这座山,虽然不高,连绵起伏。 关根拍拍我的肩膀:“咱们走了这么久,差不多接近外岩了,顶多再走个七八九十几十个小时,我估计就出去了,加油,雄起。” “我倒是能加油,手电筒加不了油,这破玩意顶多再撑十分钟,要么咱们石头剪子布,看谁先牺牲自己照亮他人?”我晃了晃手电筒,它的光已经弱到可以直视的程度了,我看了看关根的背包,又道:“不然你包里有没有可以烧的东西,拿出来一点,我们做个火把?” “能烧的有,但是没火了,打火机跑丢了。”关根做了个无奈的手势。 “你不是老瓢把子吗,没有预料到这一点吗,有没有第二方案?” “有,每次下这样的斗,我都在每一根香烟里塞火柴,这样才能保证我死的时候最后一根保命烟点得着,但是刚刚咱们抽的那一根是最后一根,所以没了。” 我对关根的背包一直耿耿于怀,让他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我们找找有没有可以用的。关根不肯,宝贝的跟什么似得,说自己的背包里只有笔记本,如果我饿到想吃纸,他倒是可以拿出来给我吃。 最后还是没吵出个所以然,十分钟以后手电筒果然灭了,不论我怎么晃荡也救不活,我们不得不摸着墙壁朝前走。这下子不止关根,连我也要不停的说法。因为在这种漆黑的地方,脚步声是靠不住的,走着走着身后换了个人也不一定,必须说话才能确定是本尊。 山道随着裂缝变宽,山壁变得粗糙起来,水流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有几次我都觉得它们就在我旁边流淌。关根让我小心一点,这附近肯定有暗河,万一现在掉下去淹死,可比掉进茅坑淹死还丢人。我道你还是自己小心一点吧,咱俩不定谁先掉下去呢。关根就道你那张嘴那么灵,你说我先掉肯定我先掉咯。 正说着话,关根突然嘘了一声,问我:“小三爷,你有没有听到……好像有别人的脚步声?” 我吓得一抖,脚下自然而然的停住了,关根也停了下来,山洞里静悄悄的,我俩都竖着耳朵拼命的听,等了五六分钟,还是静悄悄。 我就道:“你累的幻听了吧?哪有脚步声,是不是把咱俩的脚步声回音当成其他人的了?” 关根不置可否,在黑暗里人的神经会比往常更加紧张,出现幻听也不奇怪。我们都默认了那是他的幻听,没当成一回事。没想到走了没几步,在山壁处神迹一般的出现了一晃而过的亮光。 没有什么比黑暗里的光更耀眼,不可能幻听完了还出现幻觉,我立刻意识到那是手电筒的光,有人在我们一墙之隔的地方,光是从裂缝处透过来的。 “胖子?小哥?是你们吗?小哥?有人吗?”我连忙深一脚浅一脚的跑过去,冲着那个裂缝大喊道,我内心更倾向于是闷油瓶,因为他比胖子更了解这里,很可能是他藏了手电筒什么的。 “小三爷?是你吗小三爷?” 在隔壁的人听到了我的声音,用手电筒朝裂缝这边晃了晃,我给他晃的差点瞎了,好在他很快就调低了手电筒的亮度。我一听这个称呼,意识到不可能是胖子或者闷油瓶,难道是三叔良心发现,找人来救我了? 我捂着眼睛大喊道:“是我!我是吴邪!你是谁?!” “我是潘子!三爷叫我来救你的!小三爷你还好吗?你一个人吗?!” 听到久违的潘子的声音,我一直提着的那口气忽的松了下来,腿一软顺着山壁直接就跪了。不夸张的说,如果闷油瓶能带给我的安全感是十,潘子的安全感就是一百,这跟身手能力无关,因为我知道潘子会不顾一切的保护我。 我喊道:“我没事!我还好!我这边还有一个人!” “是那个小哥吗?!” “你怎么知道小哥在这里??”我一愣,三叔应该不知道小哥在这里才对,三叔都不知道,潘子是怎么知道的? “我在外面捡到了胖子!是他告诉我你们在里面的!” 第二十七章 我们在山里不知道山外的事情,原来下午的时候,大学的接应人给李教授打电话就没打通,害怕学生出事喊了村民一起去看,到地方一看发现连墓道都塌了。那个接应人正是这次联系我三叔帮忙的人,他立刻给三叔打电话,说我埋在墓道里了。 潘子正巧在不远处的一个城镇办事,三叔就让他抓紧带几个人过来,是死是活都得把我刨出来。(就冲这句话,等我出去我一定会买蛇放进三叔的院子。) 他们自然也没想到我不在墓里,来的时候潘子一直计划着怎么打洞下去,把我从塌陷的墓道里救出来。没想到来了以后山都上不去,这边半座山都被戒严了,谁也不许进。封山的村民说墓道里跑出好多黑毛蛇,咬伤了救援队,怕蛇继续伤人,只能先封山,等政府调配人手抓蛇以后再救人。 潘子一想这不行,等蛇抓干净得等到什么时候去,悄悄带着人绕到了后山,盘算着实在不行他们从底下打洞过来。 在后山他们捡到了昏迷的胖子,说来也巧,是潘子的一个伙计去撒尿才在草丛里发现的他。胖子的精神状态很不好,醒过来以后只说山里山里,一会说我,一会说小哥,又说袁大头什么的,搞了几个钟头,胖子才把话说利索。 因为山体滑坡,山体上有很多大的裂缝和山洞,潘子留了几个人在外面,自己带着三个人进来找我,进来也有一个多小时了。这样一算,我和关根确实已经很接近外面了。 “小三爷,你躲开点,我给你丢个手电筒过去。”我和潘子之间隔着的山壁约莫有一米厚,裂缝最宽的地方三十厘米,最窄的也有十几厘米,人胳膊过不来,扔东西倒是足够。 潘子使了个巧劲,把打开的狼眼手电丢了过来,我接住手电以后恨不得狠狠亲它一口,终于重见光明了。潘子见我接住了手电,又陆续丢了压缩饼干、水、刀等过来。 我问潘子有没有带烟,走了十几个小时扛不住了,潘子道有,丢了烟和打火机给我,没想到他这一丢,烟是过来了,打火机掉进了裂缝里。 我就怪叫:“潘子你能靠谱点吗,你就不能把打火机塞在烟盒子里丢过来吗?” “哎呀小三爷这种时候你还挑什么,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就带了这一包烟都丢给你了,你凑合一下,嚼一嚼算了,更提神。” 我又不是闷油瓶,生嚼烟叶的事我可干不出来,只好把烟揣进兜里,想着出去能吸两口。 搞了一会东西是递过来了,最大的问题没有解决,这个洞怎么看都不像能过人的宽度,潘子用枪托砸了几下,连一块石头也没有敲掉。 我问潘子能不能直接把这个洞炸开,这里的路曲里拐弯的,要走很久恐怕才能再遇上。潘子道来的匆忙,本想着那墓本来就塌了,不敢再炸山了,根本没带雷管。 “这样吧小三爷,我朝里头走,你朝外头走,过不了多久就能碰头,你放心,有潘子我在,保管你安安全全的走出去。”潘子想了想,提出了一个目前最具有可行性的建议。 我虽然很不甘心刚和他碰头就分开,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点头道:“那好吧,就这么办。对了,这山里有很多蛇,潘子你小心点走,那蛇邪性的很,不知道会不会说话。” “放心吧小三爷,我们进来的时候带了老乡的蛇药,还有枪,我你还不了解吗,保准没问题,潘子我当年在越南拿蛇当裤腰带的。”潘子说着从裂缝把一杆双管猎枪递给了我,有枪我心里就安定了许多,正数着潘子抛给我的子弹,潘子悄悄换了长沙土话小声讲道:“小三爷,你身边那个人是什么来头的?你要小心点,别给人家害了还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的,应该没事,我会防着点的。”我也用长沙话回道,关根虽然有点神经病,相处下来也不是丧心病狂的人,他这么聪明,就算他真的有什么心思,也绝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手。 “那就好,小三爷你歇歇脚,吃点东西,枪你自己拿好,你自己一定要注意点。”潘子跟我说完,又抬高音量换成普通话道:“那边那位朋友,我们家小三爷一路仰仗你照顾了,等出去以后兄弟请你喝酒!” 关根刚还像上了发条一样嘴上说个没完,不知道为啥现在一声也不吭。我让潘子先朝前走,我们必须趁着天气好赶紧走出去,不然下了雨保不准哪里又要塌。 潘子的脚步声慢慢远去,等彻底听不到了我才坐下,把东西整理好塞进背包。双肩包的重量压在肩膀上沉甸甸的,我心里倒一下就轻松了。 弄完以后我把压缩饼干拆开,准备补充一下体力,想起还有关根,就掰了一半递给他,他还是不吭声,接过饼干默默的吃。 关根像霜打的茄子,缩在墙根像个鬼一样,怪尴尬的,为了活跃一下气氛,我就道:“刚刚那个是我三叔的伙计,叫潘子,人很靠谱,有他在咱们肯定能安全出去,他刚刚跟你说话你干嘛不理他啊?” “你觉得你现在很安全了是不是?”我的话不知道哪句戳到了关根的爆点,他突然抬头,咄咄逼人的道:“你觉得有人来救你就万事大吉了吗?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当个累赘当个废物了吗?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就是安全感,没有哪个地方是绝对安全的,都是假的,都是靠不住的,谁来谁走都一样!谁都不能信!因为没有哪个人会永远待在你身边,永远保护你!如果你还一直这样,那你不止会害死你自己,你还会害死其他人,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你也救不了任何人!” 我好声好气的跟他讲话,分东西给他吃,他不感谢我就算了,莫名其妙把我骂一顿算什么,丫真当我是吃素的,我立刻也炸了:“操,我招你惹你了?你他妈属疯狗的啊?逮谁咬谁?我好心好意的分你吃的,老子害什么人了?你他妈有病啊?” “你总是这样,总是给自己留余地,总想着有人会来救你,来保护你。凭什么小三爷?凭什么啊?!事情不是总有余地的,早晚没有人给你留余地,到时候留给你的只有绝地!到时候就晚了!什么都晚了!你身边早晚会一个人都没有的!只剩你自己的时候你怎么办啊?啊?你不是小孩子了!三十几岁的人了!都快十年了!还一事无成!身边死了多少人不知道吗?为什么就是吸取不了教训?脚下踩的尸体还不够多吗?!”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告诉你,我跟你这种人不一样,像你这样的人,活该最后只剩你自己烂在地里!行行行,我是废物,您牛逼,你行你自己走!潘子是来救我的,本来跟你也没关系!咱们就此分道扬镳!不客气!” 我拿着狼牙手电,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前走,只恨这边地下河多又漏了雨,路面崎岖泥泞的很,根本走不快。走了没一会,因为我心思没放在走路上,脚步一快差点崴脚踩进地下河,我愤愤的把脚从泥里拔了出来,呸了一声:“你要点脸不要?偷偷摸摸跟着我干嘛?”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路又不是你家开的,我乐意走哪边走哪边。”关根的声音幽幽响起,他一直跟在我身后五米左右的位置,我想甩掉他,可我俩谁都走不快,更倒霉的是这路走了老半天,死活没遇到一个分叉口。 我道:“那你走前头啊!少蹭老子的手电筒光!我给你让路!” “呦呵,我走哪还要你管?小三爷你管的比这路还宽,有那个力气说话不如把力气挪到腿上,省得掉河里,有人来接,没命出去~”关根故意阴阳怪气的说话,给我气的够呛,可我要是现在回他,活像两个小学生吵架。我好歹是个有骨气的人,硬是把那口气压了下去,不理会他这低级的挑衅。 想想也是,干嘛理会他这个神经病,等一会和潘子接上头,老子要人有人,要枪有枪,还怕他个王八犊子? 第二十八章 没想到我不理他还不行,几十岁的人了净玩些小学生的手段,关根在我后头安静了没几分钟,莫名发出了让人难受的刺啦刺啦的声音来,听起来像是用手指甲挠岩石才会发出的动静,八成是故意恶心我的。 我听了一会,忍无可忍,喊道:“你犯病了啊?净发出些不是人的动静! 不想做人你跳河投胎去!” 关根立刻道:“不是我。” 我刚想说不是你是谁,关根突然扑了过来,揪住我的胳膊把我使劲的朝旁边怼,事出突然,我被他一甩,后背直接摔在岩石上差点磕吐血。关根顺势从我背上拽了猎枪,对准自己脚踝的地方就是一枪,朝我大喊:“快跑!蛇!” 听到有蛇我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用手电筒朝他开枪的地方照,心一下就凉了。他脚边的一条黑毛蛇身子已经被轰开了花,蛇头还咬在关根的脚踝上,全都是血,他刚刚近距离开枪,我已经分不清那些血是他自己的还是蛇的。 同时,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裂缝处一些细细碎碎的石块陆续被顶了出来,地下河的水面也发出了不详的水浪声。 因为一直没有遇到蛇,我差点都忘了山肚子里是蛇的大本营,这些蛇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居然在这种时间出现了! 我连忙蹲下身帮关根把咬在脚踝上的蛇头拔掉,那蛇有剧毒,几秒钟他就站不住了,他攥着枪又开了一发,咬着牙朝我喊道:“我走不了了,你快走!能跑一个是一个!” “闭嘴吧你个神经病!”我骂了一句,甩掉背包把他背上背,手电筒不能丢,就把手电咬在嘴里,腾出一只从兜里抓出潘子给我的蛇药朝身上洒了一些,剩下的全泼在地上。做完这些以后我给自己鼓了一把劲,背着关根朝前狂奔起来。 虽然发了狠劲,我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肌肉的力量就那么一点,只跑了百十来步就摔跪了。膝盖狠狠的砸在地面上,嘭的巨响,我没感觉到疼,直接摔的没知觉了都。 我心说完蛋了,这下真的跑不掉了,真的要死了,现在我才明白关根那句想有什么用,做不到也白瞎的意思。要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出,我就好好锻炼身体了,尤其是逃跑这一项。 唉,死了就死了,可早不死晚不死,非这个时候死,潘子找到我发现我成了尸体还不内疚死,临了临了没能救下我,他肯定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要不我死前给他写封血书,让他带回去给我三叔,别回头三叔迁怒他。 我已经背不住关根,硬撑着扶着他让他平稳的落地。我下了死力气咬着狼牙手电,居然还没摔掉。我把手电筒从嘴里拿下来,丢在一边,一会我就会陷入永久的黑暗,何必贪恋这一时的光明。 人生啊人生,上一秒你觉得没有不行的东西,下一秒就会变得一无是处,这世界上还真没有什么比命重要,如果有,肯定是假象。 我瘫在地上喘了一会,有气无力的道:“行吧,跑不动了,没想到最后和你死一起,你说说这世界这么大,有六十几亿人,我他妈怎么就那么倒霉,遇到你了呢。” “这也许就是命吧。”关根靠着墙壁,捂着嘴咳嗽了几下,慢慢的滑坐在地上,轻声道:”你以为我乐意死在这吗?你比我好多了,至少你知道你是怎么来的,我呢?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眨眼我莫名其妙就到这了,莫名其妙我他妈就得死在这了……去他妈的!” 不知怎么,我看着关根,有一种十分悲凉的情绪在我心中炸开。不是为我,只是为他。 关根跟我说他有一个大计划,他为了那个计划做了很多事,可现在他被蛇咬了一口,很快就要死了。就好像一个立志做将军的士兵,在打了很多胜仗之后被自己的鼻垢噎死了似的,到处都被他沾着血写满了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小三爷,你知道吗,我以前也总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事情都是有余地的。可后来我发现,有一件事是没有余地的,那就是死。死是不可能有余地的,人没了就是没了,不论你怎么后悔怎么撒泼,就是没了。我有一个很好的兄弟,真的很好,他愿意为了我上刀山下火海,他也真的这么做了,他本来都隐退了,我硬把他喊出来。结果可倒好,他死的时候连个人模样都没有,死前就想抽口烟,我还没给他点上。” 关根擦了把脸,笑着道:“这么多年,我见了很多生死,我习惯了,我接受了,哪怕是有一天我自己死了,我除了不甘心以外,也没什么感觉。可单那一次,我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死,好好的一个人,多少年的好兄弟,救不了,一个人逃命,任何,砰!就没了,永远没了。可我总觉得他没死,有人问我他去哪儿了,我就告诉他啊,我说他回老家娶媳妇了……我骗谁呢?谁都知道他死了,这事还是我第一个告诉人家的,可我就是觉得,他应该回老家找个女人过日子的……跟着我混,落个死无全尸,图什么啊?啊?你说,图什么啊小三爷,他图什么啊?” 我知道,当一个人用十分平淡的语气说出心中痛处之时,他在情绪上一定是十分冷静的,听的人只要听就好,已经没有什么话能够安慰他了。 在一片黑暗中,狼牙手电滚落在地,绝望的照亮了光秃秃的山壁。我和关根粗重的喘着气,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按照那些黑毛蛇的速度,不出五分钟,我们就会被咬的体无完肤,最可怜的是这些蛇似乎有在人体内寄居的习惯,死了也得不到安宁。 人家说,人死前会想到人生中最重要的那几个人,会有走马灯。我猜我会看到我父母,我几个叔叔,胖子,闷油瓶。然而死到临头我什么都想不起来,脑海内一片空白,差点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小三爷,你不觉得这时间有点太长了吗?蛇呢?”等了又等,还是不见有蛇来咬我们,连窸窸窣窣的声音都逐渐平息,只剩地下河淡定流淌的动静。关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我道。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摸起狼牙手电小心的朝四周照了照,发现有一个裂缝口的石边已经被撑爆了,周围还有很多爬痕,看样子蛇出来不是追我们,它们倾巢而出是奔着那个洞去的。我和关根站的那个位置八成挡住了那条蛇的去路,它才会跳起来咬关根的脚踝。 操他妈!搞了半天是误伤!? 关根自然也看到了那些爬痕,有气无力半死不活的道:“得咧,小三爷,既然没别的蛇了,能不能麻烦您一下,我背包里有血清,拿出来给我扎一针。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请你不要放弃对我的治疗……” 我就道快死了嘴还那么贫,留着点力气对抗毒素算了,说着去摸关根背上的背包。他那个背包是设计过的,为了避免登山的时候掉落,卡在胸前的扣子扣上了就很难解开。我只好让他稍微欠点身,在他包里掏了半天,才把针管和血清掏出来,还带出了一把零碎。 “你知道这里有蛇啊?还提前带着血清,你不会是想来抓蛇的吧?”我把针管掸了掸,扎进关根的血管,随口问道。 关根道:“小孩子瞎打听什么,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哎呀你扎的对吗,怎么这么疼,嘶,你再给我打进动脉,爷就真嗝屁了。” “看你说话这么有力气,短时间是嗝屁不了了,行了,打完了,生死有命,富贵看天吧。” 关根握着胳膊嘶了老半天,好像我那一针戳他骨头上了一样夸张。我把针管随手丢了,帮他把那些零零碎碎捡起来。有一本笔记摔在地上打开了,沾湿了边角,我就拿起来抖了抖。听到关根说让我下次遇到危险自己先跑,这年头不流行一个都不许少了,各自逃命才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一有危险,谁都先顾着自己。 我把笔记本拿在手里,一边擦一边道:“那你刚刚还救我来着,也没见你自己先跑,打自己的脸疼不疼?” “我只救我自己。” “你说什么?”我恰好翻开了笔记本,看到了上面的字迹,惊觉这字体非常熟悉,连记录的顺序和位置都跟我的个人习惯一模一样。如果不是这本子从关根的包里掉出来,我会毫不怀疑的以为这是我自己的本子。 字迹可以模仿,习惯和思路无法复制,尤其是随笔的记录,除非……是同一个人。 “我说,我只救我自己。”关根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我,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他的人皮面具已经不能完全贴合脸部,一笑之下有好几个地方鼓了起来,十分渗人。 我像攥了一块滚烫的烙铁,嗖的一下就把那本笔记丢开了:“神经病啊?” “我神经病我知道,你自己啥样你知道吗?对了,你喜欢喝雪碧吗?” “啊?我不怎么喜欢喝碳酸饮料。”话题一下切换的太快,我有点措手不及,愣愣的回答道。 关根十分认真的道:“你可以从现在开始培养,相信我,雪碧最有用,我了解自己,记住,雪碧哈。” 雪你妈逼,我心说这个人真的已经疯了,我得赶紧出去,不然我也要疯了。 第二十九章 “知道我为什么这时候跟你说这个吗?因为我觉得我现在不说,可能以后都没机会说了。我这个人呢,有夜长梦多恐惧症,总觉得什么事拖久了都必有变数,所以我得抓紧给你交代交代。” “别,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的临终遗言千万别跟我说,太不吉利了。”我可不想听他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使劲揉着膝盖,希望赶快恢复行动能力。 关根道:“你以后会面对很复杂的事,你不想听有什么用,我还不想活了呢。” “不想活你就上吊,割腕,投湖,服毒,人命没你想的那么坚强,三天不喝水你就死透了。如果你下不去手,我很乐意帮你一把。” “错,你说的那是生理上的死亡,和我说的不是一回事。走到我这一步,生死只能由命,由不得我自己了。你知道做什么最难吗?做自己是最难的。”关根从地上沾了点水,在地上画了一个包子:“想做出决定不难,难的是你如何确定这个想法真的是你自己的。比如你今天想吃包子,你为什么想吃包子?因为昨天你看了一个电视节目,节目里做了包子,然后你走出门,发现楼下有卖包子的,你就买了包子吃。你不知道的是,有人在电视台安排了放包子的节目,你家楼下卖包子的也是他们安排的。” “我他妈刚刚不想吃包子,我现在想吃了,这个想法还真不是我自己的,是你个王八犊子给我灌输的。你想吃包子你就直说,出去我让潘子给你买几个下酒,这玩意不值钱。” “合着我说了一堆,你就只听到吃包子了是吗?你是胖子吗?” “能怪我吗?好不容易拿到一包压缩饼干,都没吃几口。你躺够了没?躺够了站起来,我们赶紧出去。”我把关根拽起来,撕了一条衣服想帮他把脚踝固定一下,找了半天没找到能下手的地方,他连小腿都肿起来了,太惨了,这腿出去还能不能要了。 我当然不是想吃包子,现在给我满汉全席我都吃不下,我只是想岔开话题。他说的越多我越心慌,我有不详的预感,在电视剧里,这种气氛下如果让一个人把话说完,那他肯定会死的。 至于他说的那些疯话我都选择性无视了,不敢细想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遇到鬼姑且算我阴气重,遇到“自己”算怎么回事,写小说啊? 我一手搀着关根,一手拿着狼牙手电,叮嘱他道:“小心点,我看这一块的地不太结实,万一你掉进河里,我肯定拽不住……” 千防万防我忘了在电视剧里人是不能乌鸦嘴的,我话音没落就听到咔擦一声,紧接着关根那边猛地一沉,我一时间抽不回手,跟着他一起倒了下去。 个倒霉玩意真的踩进了地下河,还连累了我,几秒钟的功夫我就没顶了,水冷的像冰一样,直朝我鼻腔里灌。我呛了几口水,窒息的恐惧感涌上心头,下意识松开手踹开束缚我的重物,拼命的朝上游。 “咳咳……咳……”好在我在海底墓练过,游泳的技术还没退步,拼死拼活才从河里冒了头,趴在岸边拼命的咳嗽。咳嗽了一会,才猛然想起关根还在下面,他的腿伤了,肯定游不上来。 妈的,都走到这一步了,怎么能让关根就这么死了,大家好不容易撑到现在,要死他妈的也要出去再死。 我顾不上休息,深吸一口气朝下又猛地扎了下去,可惜泥水太浑浊辨识度太低,我只能凭着手感判断抓到了什么。摸了半天总算摸到了胳膊一样的东西,还有回应,我松了口气,牟足了劲儿想把人拽上来。 拽了一会我觉得手感不对,关根不可能那么沉,难道是他的脚被水草缠住了?行,救人救到底,我咬了咬牙,努力睁开眼睛,顺着关根的身体朝下摸,潜下去找到底是什么缠住了他。 然后我看到了让我永生难忘的情景——在关根的脚底出现了一个水漩涡,从那漩涡里冒出了些淡金色的刺眼的光,光照亮了水下。让我难忘的不是这迥异的自然情景,而是关根的脸。 我无法形容我的感受,那一瞬间好像有雷劈中了我的天灵盖,连灵魂的都被震撼。因为我看到的不是关根的脸,而是我的脸! 关根脸上的那张人皮面具本来就快掉了,因为水泡掉了一半,像腐坏的人皮半挂在脸上,漏出来的一部分虽然不够明确,也已足够了。 那就是我的脸,一模一样。 关根还没有彻底昏迷,像是意识到要发生什么,掰开了我抓住他的手,很是坦然的朝我笑了笑。他有一半脸是我的,有一半脸腐烂一般,让人毛骨悚然。他张开嘴说了一句话,在水中他发不出声音,我只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几下。 你想说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想追问他,却被冰冷的河水呛进了喉咙,迷迷瞪瞪中我看到关根的身体被漩涡慢慢吞噬,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我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在彻底陷入黑暗前,我这么想着。 “……小三爷!小三爷?” 我被吵的睡不着,睁开眼看到了潘子的脸,他蹲在我旁边正吃着一块压缩饼干,一说话掉我一脸的渣。我稍微扭了扭头,看到不远处的篝火旁的草地上躺着胖子,他睡得正香,呼噜打的震天响。 我躺在一块破布上,脑袋上除了潘子的脸,还顶着天空和月亮,原来我已经被救出来了,待遇比胖子好那么一点。 “小三爷你总算醒了,你怎么掉到河里去了?多危险啊,要不是潘子我及时赶到把你捞上来,你现在就成水鬼了!”潘子把我扶起来,递给我一瓶水,让我喝,顺顺气。 我问他:“关根呢?” 潘子不知道谁是关根,一头雾水的道:“谁?哦,和你一起的那个人?我到的时候没有其他人,就看到手电筒掉在岸边,水里在冒泡。” 我大惊:“只有我一个?你找过了吗?全都找过了?” “全都找了,就你一个人。哎,小三爷,是不是他把你推河里去的?妈的巴子,等天亮我叫几个兄弟再在找,找到给他沉湖里!” 我就道不是,可能是他自己出去了吧,又问他有没有见到小哥,结果自然还是没有。 天亮以后潘子带着我和胖子回到了村里,在村卫生所遇到了那些考古队的学生和教授。他们身上脸上都带着伤,伤重的腿和胳膊都断了,伤轻的也满头是血。 他们挤满了整个卫生所,等着医生给他们扎针。村里的赤脚医生说他们是自己从山上走下来的,比我们还早出来。 胖子悄声问我,觉不觉得这些学生都不太对劲,且不说他们是怎么从墓里出来的。单看他们身上那么多伤,早就该鬼哭狼嚎了,现在居然没有一个人喊疼,静悄悄的。 “天真,你别说胖爷不厚道,我刚从那走,故意踩了一个学生的断腿一脚,那个学生连眼皮子都没抬!还有,你说这人的腿毛,最长能有多长?” “啊?” “就那个断腿的学生,我看到他裤腿下面,漏出了一些……哎呀怎么说呢,像头发一样……” 他不说我还没觉得,现在他一提,我才注意到这些学生的存活有多诡异。那些蛇有剧毒,从他们被蛇咬到的伤口愈合情况来看,至少已经被咬了半天。 他们遇到了蛇,被蛇咬没有血清却活了下来,还能自己从山上走出来。就算是闷油瓶,也没有这个本事啊。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看这个卫生所里横七竖八坐着的人们,竟然没有一个人身上带着人气。 “胖、胖子,你说那蛇会钻死人身体……会不会……” “天真是不是在想……停,打住,别说出来,千万别说出来!走,快走,咱们赶快出去,跟咱们有什么关系,管他们是人是鬼,管不着了已经,快走。” 胖子雷厉风行,让潘子弄车,就是牛车也行,连夜下山不要耽误。临走前我问遍了村民,没有人见过闷油瓶,这个村子很小,来过的生人他们都记得,除了我们和学生这两拨人,这一个礼拜都没来过外人。 在车上,潘子给了我一本笔记,他见过我的字,以为那是我的东西。他想着我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都没丢掉这个,肯定对我特别重要,就顺手捡起来了。 这本笔记证明了关根的存在,我没敢把这件事告诉胖子,因为我不知道这件事可能会带来什么后果,我翻着笔记,满脑子都是那张脸,那张和我一样的脸,那个举止言语诡异的关根。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关根这个人,他留给我的只有无尽的疑惑。再后来,我看到了很多和我长得一样的人,见到第一个的时候我以为他是关根,但他并不是。 从最开始的惊恐到最后的冷漠,我知道那些人都不是我,即使皮囊一样,想要区分我们还是很容易的,这些人里面没有一个是关根。 我通过很多关系查过这个名字,结果一无所获,我早就该知道这确实只是一个绰号,不可能是他的真名字。他的脸不是真的,名字不是真的,我不知道关于他的一切信息,只能无奈的停止调查。 关根诡秘的出现,诡秘的消失,就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 时间的齿轮不会因为我的疑惑消失,我一直在思考关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和那本笔记,那本笔记上记录了很多地名,都是很普通的地方,记录的东西也平淡无奇,我看不出里面有什么玄机。 命运没有给我时间,它推动着我一步一步的朝前走,我逐渐明白了关根说过的很多话:潘子困在了裂缝里,我给他点燃了最后一根烟,于是我明白了为什么关根要在每一根烟里塞火柴;我伴着潘子的歌声朝前走,枪声响起,于是我明白了什么是砰的一声,人就没了。 我再次遇到小哥,他已经失去了记忆,我无从追问起他是怎么从山里出来的。后来经历了很多很多,他一意孤行前往长白山,一去不回头,于是我明白关根为什么告诉我,你会过的比“我”苦。 但是我一直想不通关根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多年以后,我的“大计划”开始运转。我躺在黑瞎子给我准备的手术台上,听他不靠谱的调侃。然后麻醉药一点点开始生效,脑子混沌即将失去意识,我才突然明白了那句话。 可惜已经晚了,我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太晚了。 ———————— 在无限黑暗中,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我见到了过去的自己,一个把傻逼两个字刻在脑门上的蠢货。 这些年间,我丢掉了太多东西,所以从未数过自己身上失去过什么——一只手上五根手指,你能说出哪个重要哪个不重要吗?剁哪根都一样疼。 直到和他面对面,我才知道自己原来失去了那么多,那些东西被我从身上生生剥离,我用那些给我自己在烂泥沟里铺成了一条路。 一条绝路。 “喂!喂!醒醒!喂!” “胖爷?”入眼一张肥腻的大脸,差点都没看全,我的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笑着道:“您怎么在这呢,小三爷找您半天了……” “小三爷找我?”胖子一下就乐了:“行啊,小三爷你找我什么事啊?说吧,胖爷我洗耳恭听。老吴你今天挺有意思啊,不会是脑子撞坏了吧?” 我意识到,这是我的那个胖子,这里是我的世界,我的战场。 我回来了。 ————全文完————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霎紫明嫣】整理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